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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命运

走进来,在山间的一座小桥上徘徊,四顾望去,山崖陡峭如刀削般整齐。路,没有路;路,看不到路。

山,望着周围的山,阵阵冰冷。就这样仰视着你,努力却一直望不到你的眼睛,阵阵的压迫感袭来,天开始旋转;河水哗啦啦的冷笑,对着我诉说:我陪伴了青山多少年,可山还是山,水还是水,我一滴,一滴,渗透进了山的心脏,却永远无法和山并肩而立。山有山的高度,水有水的温暖……

山,巍峨的山;山,连绵的山。

没有出口,身边如往常般平静。不知若我看青山妩媚青山见我是否应如是呢?四面的山向我走来,一步步,一步步,靠近!焦急的站在原地转着圈,路,依旧没有路。奔跑吧,匆匆的下了桥,依稀听到身后流水的嘲笑,回头望望,溪流在向我招手,是呼唤还是道别?奔跑着,无法潇洒的挥手,沿着前人或有或无的脚印,就这样,一直,奔去!

风景,除了山,便是山上的树,除了山上的树,便是山中的泉……

许西西母亲信佛,往往在年初便给她们姐弟每人卜上一卦。为此,弟弟一笑置之,让做什么做什么(弟弟经常“多灾多难”),她则常常与母亲争执,虽然争执内容与她无关(人家不屑赚她的香火,敷衍此君“多福多寿、大富大贵”),多少年来,依旧如此。母亲也是很奇怪的人,比如说她敬香,但逢庙她则再三叮嘱她们不可许愿;她认命,但时时提醒她们要抓住机遇。就像许西西的祖父那样,他没事可以读点易学当知识,但交待子孙可敬不可信,年轻就需要打拼。

如今,虽然争执见少,一则她母亲只要拧着眉头眼梢带愁的看她,她就自知理亏默然不语,再则随着年龄渐长,这预言之词慢慢跟现实打了折扣。许西西这“非富即贵”的人至今即不富也不贵,寿不寿的不知道,福也没找到呢。未来不是理想,说到就能做到,说起童话故事,她记忆最深的就是《王子与乞丐》了,命中是王子,不学无术到头来一样是乞丐。人,怎么可以认命呢?

巩舒是走出学校目前唯一还和许西西有着联系的同学,有次跟许西西聊天想找个灵验的大师算一命,她问想算什么,巩舒说想知道前方的路该往何处走。许西西说如果算了,你会遵照那条路走下去么?巩舒不语,过了半天答也许吧。

看,谁又会把自己的道路让天决定呢?“路在哪里,路在脚下”。

人信命的时候大多都处在彷徨期,犹豫不决,就差谁来指条明路。这个“谁”即要有信服力,还要自己无法报怨,很多人便把这个任务推到“命运”的头上,写个纸条辨左右、投个硬币辨上下,谁怨得了谁,谁又是无辜的?性格决定命运,许西西信命,但,不认。

她不需要知道自己的未来,知道“富贵”也不可以等着,知道“磨难”也不可以后退,何必为未来发愁。所以,许西西是乐观的悲观主义者。

巩舒经常研究星座,所以常常把她得知的、摘抄的每个人的星座内容发过来,许西西看到这样一句话:金牛座是彻彻底底的悲观主义者,但是他们的行为不完全消极,反而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感觉。她连连点头,是呢是呢。可是又如何,这些只不过是已知的,她并不需星座来告诉,那些未知的,告诉了她也未必信。邱德华问许西西:你有信仰吗?有,她信的,只是自己。大翌说:虽然薄情了些,但是不错,活在当下。

某天、某天、再某天,同样的事情会让许西西的悲观发挥到极致,歇斯底里的绝望。想不开的时候并非山穷水尽,只是看到柳暗花明却不是自己想要的桃花源,悲的不是“得不到”,而是在“得不到的反光镜里蹉跎前行”。那是一种无边无际的空洞,明知前途坎坷,却不得不跳。就如此刻,哭完了笑着对自己说:看,生活多么照顾你,对你不错!

许西西初中的时候喜欢抄“汪国真”的一首诗:

“不是苦恼太多

而是我们的胸怀不够开阔

不是幸福太少

而是我们还不懂得生活

忧愁时,就写一首诗

快乐时,就唱一支歌

无论天上掉下来的是什么

生命总是美丽的”

那时只是觉得朗朗上口,读起来很美,憧憬着那种闲适和豁达。现在她仍然不懂生活,悲伤的时候读来笑中掺杂着苦涩。不知道别人执拗起来什么样子,都说在哪里跌倒,在哪里站起。对于许西西:在哪里跌倒,站起来马上再从那里经过,直到不会再跌倒为止,痛多则多矣,头破血流然而记的也深刻。

神佛所赐予人类的,是生活的启示,而不是生活。许西西接受,并随命运而改变着。

未来永远是个谜,知道了又如何?

许西西每每相亲过后总是会有一刻想:谁会是那个对的人呢?可以不出现,至少应该让我看一眼吧,也有努力的方向。然后就会想这岂不就是预知自己的未来?!不要,就这样自己去寻觅吧!

相亲回去的地铁上一位老人为另一位老人让座,被让的这位说:您也是老人,不用为我让了。让座的那位说:我今年62了,您肯定比我大,理应让的。站在旁边的27岁的许西西突然打了个冷战,再过三十多年她也会成为被让座的人了吧。前面这一半的年华里,似乎自己什么都没来得及经历,匆忙的、磕磕绊绊的就栽到了今日面前,此一生到最后难道只为总结一句:时光匆匆催人老,往事悠悠绕心头,碎成一地的玻璃光影,却拼不起多少清晰的痕迹么?原来不是不怕的,惊惧只为在一瞬间撞得让你不得不停下、不得不改变。

保尔柯察金的那句话就这样自然的浮了上来:“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小时候读书只为读名著、记名句,能理解大概就是在这豁然之间从脑海里蹦出时吧,真正值得人们流传的不是它有多么伟大,甚至有多大的文学价值,只是总有一刻你会觉得:原来真的是这样。

许西西接到母亲的电话又是一番争执:“这个又是为什么不行?感觉,什么叫感觉?你要找结婚的人是要过一辈子,没试过怎么知道以后感觉不会变呢?你今天感觉这样,明天还感觉那样呢?你说,你到底要哪样?你知道你姨你姑你表哥表姐们她们都怎么说我吗?说我不管管你们,你们不懂事不听话才左一个不行右一个不愿的?谁家孩子像你们这样……”她听着母亲的话不由潸然泪下,以前母亲如此说她总有万般理由推脱,今日肠胃一抽一抽的扭曲着的只是无法诉说的委屈。非由此人,非由此事,不知所已。正因不知反而无法言明。

许西西不知道她要怎样,以后会怎么样,可是如今她就是不想勉强自己。出了地铁走在大街上看着人海茫茫,生出一种无力感。我这一生,又会怎样?嫁个什么样的人?过个什么样的生活?只是不想回首时想起这一年的选择是:为了应付别人的眼光,按部就班、得过且过。

或许这么想,也是一种偏执。

希望,在每一岁的年轮上,在地图的万水千山上,或者只陪伴着身边的一棵树,都能刻下一道印迹,不管深深浅浅,总是见证。

穿越时间的河流,她只是河床上的一粒暗沙,当水浪划过时也许并无所觉,但抬起头来依然能欢快的哼唱着歌。

这是许西西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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