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翼年后也要回美国去继续学业了。巫浅到机场去送他。
“别这么一副怏怏的样子,给哥笑个。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走呢。”巫翼站在机场大厅里,对着巫浅说。
“哥,我感觉我没有家了。”巫浅语气淡淡地说。可越是这样,巫翼就越担心。看着她毫无生气的一张小脸,巫翼真的不知该怎么办。
“别乱想,你还有爷爷,还有我。”拍拍她的头,“一定不许胡思乱想,知道吗?”
“嗯。”
“浅浅,你要记住一句话: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不管遇到多不好的事,你都要始终相信人性中最美好的一面。”
良久,巫浅点了点头。
“等哥哥强大了,不会再让你受一点伤害。给哥哥点时间。”巫翼抱了抱巫浅,看看时间,“我要走了。”
“哥,保重。”巫浅眼泛泪光。
开学的时候,巫浅选择了住宿,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自己的爸爸和林玲,也不想看到林玲满心愧疚,小心翼翼对自己好,更不想每天都如此的尴尬。这样的决定,自然是家里人不愿意看到的,爸爸曾经跟她说了不下百次的对不起,她也看到林玲躲在卧室里无数次的抹眼泪。可是他们也知道,巫浅不是心狠,她真的太需要时间了。于是咬咬牙,让她在学校里住宿。只是打在卡上的生活费,数字越来越大。
他们爱她,巫浅知道。只是爱太沉重,就成了负担。
许东临和半夏都略微听说了巫浅家里的事情。
许东临每天地给巫浅打电话,发短信,给她唱歌、讲笑话,她有时会呵呵地笑几声,但许东临也能感受到在电话那头的她并不快乐。他放假的时候曾经到裕泽高中门口等她,想要见她一面,都被她拒绝了。她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走出这片阴影,要想解除心结,也只能靠自己,或许任何外人都是帮不了忙的。于是许东临只能让半夏帮忙照顾着她。
可是半夏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巫浅,她能做的只是尽量避免提到这件令巫浅伤心的事,她期待着雨过可以天晴,巫浅能自己走出来。
坐在后桌的周梓腾,看到巫浅这段时间以来时常一个人发呆,脸上是沉郁的神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也跟着着急。
下课的时候,周梓腾递给巫浅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过去属于死神,未来属于自己。在我眼里,你就是骄傲的飞鸟,不要让自己疲惫太久。
巫浅仔细地默读着纸条,每一个字都温暖了她的心,她很感谢周梓腾的关心与鼓励。
“你放心,我会好起来的,只是需要时间理清很多东西。谢谢你的关心,梓腾。”
看着巫浅传回的纸条上娟秀婉约的字,周梓腾笑了笑,夹到了书本里。
整整一个学期,巫浅每天重复着三点一线的生活,用她的话说就是想早点适应高三的生活,反正就快高三了。一个学期里只回两次家,巧的是林玲都不在家,不是去外地开医学研讨会就是上班,巫浅回来和巫爸爸吃了几顿饭,饭桌上巫浅从不主动说话,爸爸问问题就答几个字,越简短越好。往往回家后第二天,就会借口学校还有很多作业没做就又回学校去了,巫爸爸在家里直叹气。
好在巫浅的情绪已经慢慢地在好转,有时候也会和半夏、周梓腾一块打球一块吃饭。临放假的时候,巫浅想起已经四个多月没见过许东临了,在电话里谈话每次都是自己草草了事,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想了想,于是收拾了一下,准备到A市去。
还是没有预先通知许东临,到达A大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巫浅站在校门口,正准备打电话给许东临。可是没想到看到一个女生披散着头发,哭着从学校里走出来,路上很多人都在侧目。竟然是唐可芸!在灯光下脸色苍白,哭得连妆都花了,步履缓慢,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巫浅觉得毕竟是许东临的学姐,于是走上前扶住了她。
“你没事吧?”巫浅关切地问道。
“是你?”唐可芸抬头看了一眼巫浅,她可不会忘记这个女生,柔柔弱弱的样子,不成熟不性感不妩媚,可是偏偏许东临把她当宝一样捧在手心。
“你住宿舍还是哪里,我先把你送回去吧。”巫浅看到唐可芸原本漂亮动人的一张脸此时如同一张纸,好像随时会被风吹破。
唐可芸住在学校附近的一间房子里,好在有电梯,巫浅并不十分吃力地就把她送到了。扶她坐在椅子上,拧了条毛巾来给她洗脸。
“巫浅,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还是你对所有的人都是这样?”唐可芸冷冷地看着巫浅。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现在就走了,你好好休息。”巫浅随手放下毛巾,准备离开。
“慢着。“身后传来唐可芸的声音。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吗?”唐可芸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顺了口气,“因为我喜欢许东临,很喜欢。”
“新生进校的第一天,我负责接法律系的学生。就这样,我看到了许东临。他站在一堆的男生当中,我一眼就看到他,心扑通地跳了几下。他真的很优秀,不管在哪,总是给人鹤立鸡群的感觉。我带着他注册,帮他找好寝室,帮他买生活用品……我抓紧一切机会地接近他,我寝室的女生都笑话我,为了一个师弟处心积虑,可我无所谓,我喜欢他。”又苦笑了下,“我们相处得很愉快,周边的人都觉得我和他很配。可那天吃饭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有女朋友了,然后我看见了你。对,你漂亮你清纯,可我呢?我哪一样比你差了,凭什么你可以霸占他?”
巫浅稳住心神,开口,“对不起,可是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他如果选择你,我无话可说,可是……”
“可我怀了他的孩子!”唐可芸吼叫了一声,打断了巫浅。巫浅惊慌地抬起头,大脑一片空白,双目瞪大,“你说什么?”
“两个月前的一天晚上,我和许东临,上、床、了。”唐可芸咬着牙齿。
“不可能的。”巫浅喃喃自语。
“你就那么自信许东临不会背叛你?他也是男人啊,是男人就会偷吃。”尖锐的语言充斥在整个房间。
“他不会。”巫浅摇摇头,她相信许东临。
“不相信吗,你听着。”唐可芸拨通了许东临的电话。
“许东临,我想和你谈谈我们的事,还有孩子。”
“唐可芸,你够了没?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也没有孩子!”巫浅听到了许东临的怒吼透过话筒传来,却十分清晰。
“可那是你的孩子,难道你不要了吗?”唐可芸步步逼近,声音已经几近颤抖。
“打掉他,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要。”许东临的声音依然冷酷。
唐可芸挂掉手机,“你听到了吗,知道我会什么会哭得像只鬼一样吗?因为他不要我,他甚至还求我打掉孩子,我不肯,他打了我一巴掌。”
巫浅脑子嗡嗡地响,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噩梦,可她真真切切地听到那是许东临的声音,许东临叫唐可芸打掉孩子。他们,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巫浅甩开门,跑了出去。
唐可芸握着手机站在房子中央,嘴角勾起冷笑。这时候许东临打来了电话。唐可芸接起。
“东临,别急着骂我。刚才你小女朋友来找你,恰好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哭着跑出去了。”
“你说巫浅?唐可芸,你该死。”许东临匆匆挂了手机,冲了出去。
巫浅只知道不能停下来,一定要往前跑,可是,能跑去哪里呢?巫浅,许东临究竟把你当什么了?你为什么这么傻?
巫浅蹲下来抱着两膝痛哭。手机一直在响,她默默关了手机,为什么所有的她信任的人都选择了对她欺骗和背叛?
许东临锲而不舍地拨打着巫浅的手机,直到传来“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这冰冷的声音。他不禁急了起来,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一定得尽快找到巫浅。
许东临发动了宿舍的三个男生去找,可是一直都没有找到。直到十点多钟,许东临发现了巫浅。蹲在一个电话亭旁边,头发散落下来,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珠。
“巫浅。”许东临蹲下来抱住了她。
巫浅抬起头,看清了来人,急切地挣脱了他的怀抱,“不要碰我,你脏。”这个曾经让她贪恋的怀抱,散发着淡淡橘子味香的怀抱如今只会让她厌恶。
“巫浅,你说什么?我不知道唐可芸和你说了什么,但是给我个机会解释好吗?”许东临站起来,“就算是给我判处死刑,也要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吧。”许东临神色悲痛。
“我不需要!统统都不需要了。以后我的人生,与你无关。”巫浅也站起来,双目空洞。
许东临想走出去抓住巫浅的手,巫浅却敏感地甩开。“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冲出去!”旁边就是公路,来往的车辆特别多。
许东临只能眼睁睁看着巫浅转身,穿过马路上了车。
巫浅最后说的话是,许东临,我们分手。结束了。不要再参与彼此的人生。
“姑娘,你要去哪呢?”憨厚老实的司机大哥回头看了一眼上车的小姑娘。长得清秀标致的,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一张脸绷得紧紧的。
能去哪呢,巫浅想。天下之大,好像就是没有地方容得下自己了。“载我去火车站吧。”巫浅的声音还带着刚哭泣过的鼻音。
“好的。”司机又说,“姑娘,是失恋了吧。我载了那么多年的客,也遇到过很多你这样的女孩。无非就是失恋了嘛,你记着,能够抢走的爱人就不叫爱人,那种人不值得你为他哭的。”
说得真好。巫浅想。上天不给我的,无论我十指怎么紧扣,依然如同沙子般遗漏。
车里响起了孙燕姿的歌声:松开你的手离开你左右,我向前走这会是我真正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