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开阔远接天际,细雨如丝笼罩翠绿,飞檐若现密林深处,琵琶声断愁肠百转。
笔触柔转了人物,水墨晕开了山水,寥寥几笔,山影重叠、水天相接、古树密林、林间小楼、天涯愁女半掩琵琶尽皆跃然纸上,水似乎在流动,林似乎被风吹动,琵琶女手指似乎在拨弄,琵琶声似乎观众能隐隐听见。
明明如画,栩栩如生。
俞家堡。
堡主俞长天站在一副依经泛黄的画前却并没有在欣赏,他自顾呆呆地盯着画出神,就连背后站了一个人居然都没有察觉。
“爹!”俞家堡小姐俞韵儿站在刚进门的地方怯生生地唤了一声。
“韵儿?”俞长天被叫声惊醒,转过身,目光和蔼地看着俞韵儿温和地问道:“找爹有什么事?”
“那道江湖令真是您传的?”俞韵儿微微皱了皱眉头,满脸竟然通红,目光在室内瞟了一圈,接着补充道:“为女儿择婿的江湖令。”
“哈哈……”俞长天听完女儿的话,又见女儿的神态,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俞韵儿的脸更红了,柳眉倒竖,杏目圆睁,跺了一下脚,明显不悦地加重语气叫了一声爹!
俞长天略微收敛了一下笑容,认真地道:“那道江湖令当然是为父传的!你也长大了,为父该为你的以后准备了。”
“为何爹爹要传令江湖,女儿岂不成了江湖中被人品头论足的笑谈,爹爹可曾想过女儿的感受!”俞韵儿一脸委屈地道。
“我俞长天的女儿择婿,必然是江湖世家中的佼佼者,传令江湖也是为了给你找个如意的郎君!”俞长天走到余韵儿身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解释道。
“既如此,为何爹爹要以情人剑为嫁妆呢?”俞韵儿抬起头,仰视着面前的父亲接着问道。
“情人剑是俞家堡的传世之宝,而你,是爹爹的掌上明珠,我就是要让江湖中人都知道在我眼里,女儿是最珍贵的,我愿意用俞家堡的传世之宝为我女儿做陪衬!”俞长天一边轻抚着俞韵儿的头,一边豪气万丈地回道。
“可是坊间已有传言,情人剑早已失传多年,爹爹只不过想借助女儿的婚事寻找情人剑的下落。”俞韵儿身子一扭,闪到一旁,躲开俞长天的手,进一步说出自己心中的不悦。
俞长天倒是一愣,看着女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板着脸道:“是不是景元跟你说了什么?他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不是二伯……”余韵儿连忙否认道,但是后面的话却没有接着说下去。
俞长天皱了皱眉,微怒道:“全是胡言,与你相比,天下都不足为道,更何况情人剑!”
余韵儿诧异地看着俞长天,眼神有些迷惘,又有些挣扎。
俞长天稍微缓和了一些语气,语重心长地接着道:“俞家堡经过十六年前那场变故,元气大伤,虽然凭此获得一些江湖地位,但是为父老了,声儿还小,俞家堡在江湖中的地位也是一日不如一日,爹爹是想在俞家堡尚有实力的时候为你寻得一位佳婿,一来也算你有了个好的归宿,二来以后也可以在外帮衬声儿,这样为父百年之后也能安心了。”
俞长天语义萧索,俞韵儿听完,心中也无限伤怀,问道:“爹爹为何突然这么说,难道是十二飞鹰日前上门寻衅的事?”俞韵儿看了一眼俞长天,起身昂然道:“爹爹也不必太挂劳,既然已经寻上门了,俞家堡也不是等闲之辈,十六年前偷袭尚且不致俞家堡覆灭,若他们今日来了,定要他们有来无回,彻底算清双方的恩怨。”
俞长天看着俞韵儿,满脸担忧地道:“经过十六年的休整,十二飞鹰这次肯定是有备而来,可是为父已不再是当年的为父了……”
俞长天话没有说完,却收住了口,意兴懒散。
“十二飞鹰在俞家堡一直是个明白的秘密,我们虽然都知道,却从未听你说过,十二飞鹰到底跟我们俞家堡有什么仇恨?为什么他们如此执着,过了十六年还要再来寻仇?”余韵儿看着俞长风,尽量有些随意地问道。
“这才是你来找爹爹的真正目的吧?”俞长天恍然地看着余韵儿,认真地问道。
余韵儿脸色明显有些尴尬,咳了一声,镇静地回道:“不是,我就是随口一问。”
“我不想你们卷进来,所以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和声儿,以前不说,以后也不会再说,但愿所有的仇恨都从我这里终结。”俞长天明显有些动容,深深地舒了口气,盯视着余韵儿的眼睛,意味深长地接着道:“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有仇恨。记住,人不该活在仇恨中。”
俞韵儿听完一阵恍惚,看着父亲略显苍老的脸,眼中有些湿润。她明白他动情了,在回忆。
俞长天转过身,面对着墙,眼睛又盯在了墙上的画中。
“这幅画……”俞韵儿看着盯着画沉思的父亲,欲言又止。
“这幅画是位故人画的,画时人未老……”俞长天低头看着画的一角本该是题跋的位置,低声地喃喃自语,放佛又陷入了冗长的回忆中。
“不知是哪位前辈?”俞韵儿小心地问道。
俞长天猛地抬起头,看着俞韵儿,稍有戒备地摇了摇头,淡淡地道:“这些你还是不知道的好。韵儿,你要记住,不管为父做了什么,都是为了你和声儿,你们一定要理解为父。”
俞韵儿看着父亲,竟有些不知所措。俞长天看着女儿的反应,眼中的光慢慢暗淡了,他略显疲惫地摆了摆手。
俞韵儿还想再问,但见父亲的表情,还是识趣地悄悄地退了出来。她不明白父亲话的深意,只是心中升起了一丝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