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萧牧阳又带了些药品去探望了丁蕙兰。
吴韬已经不再顾及诸多禁忌,一直陪着丁蕙兰,丁蕙兰的身体情况也有些好转,已经可以和吴韬在院子里到处走动了。丁蕙兰确是个好女孩,她应该已经猜到自己病重,命不久矣,但依然将自己最阳光、最美丽的一面展现给大家。萧牧阳看他们好似一对金童玉女,本应幸福生活在一起,奈何命运弄人,不觉得又叹息起来。
萧牧阳放下药,又和他们聊了一小会,也不忍心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就起身告辞了。
……
萧三见萧牧阳心情不好,就领他进了一家酒楼,喝些酒疏解一下心情。俩人找了个二楼靠窗位置坐定,要了几碟菜两壶酒,也不说话慢慢喝起来。
忽听楼下一阵嘈杂,却见李成栋和赵铭带着隔壁丽春院的四个歌姬来这酒馆吃酒,几人说笑着往二楼走来,应该是去二楼的雅间。
赵铭眼尖,上了二楼就看见萧牧阳坐在窗口喝酒,赵铭这人坏心眼较多,马上附在李成栋耳边撺掇道:“成栋兄,上次比琴你输的冤枉,没想到今天在这遇上萧牧阳,你可得比回来呀!”
那四个歌姬也都是喜欢看热闹的主,也跟着鼓动说:“就是就是,我们李公子的嵇琴冠绝东京,无出其右,今天一定要比回来。”
李成栋虽才学一般,但是在音乐方面确实很有才华,填词作曲样样精通,父亲是三司使掌管全国财权,家庭背景深厚,人长得虽不是玉树临风,倒也算是风流倜傥,所以李成栋在东京城是众多少女追逐的梦想,就连这些歌姬也都想傍上李成栋,哪怕做个外室也算是一生有了着落。可惜这李成栋从小生活在优越的条件下,对人情世故、人心复杂认识不深,哪里知道赵铭早就嫉妒其家世背景优越,又在东京城小有名气,将来凭着李贤谋的声名,也能搏个功名。赵铭父亲仅是个谏议大夫,也没有李家诸多财富,但赵铭一向自负,哪能忍下李成栋比他优秀这口气,所以他故意接触李成栋,想尽办法坏他的名声,正好遇上了萧牧阳,就把萧牧阳当枪使了。
赵铭撺掇李成栋再和萧牧阳比一比嵇琴,上次只比一曲,李成栋心有不服,现在逮着机会,又加上赵铭撺掇,歌姬鼓动,李成栋傲气十足的走向萧牧阳,直接了当说道:“萧牧阳,有没有胆量再和我比一比嵇琴。”
萧牧阳本就心情不好,见李成栋高傲自大的神情,又见他背后坏笑的赵铭。萧牧阳将杯中酒一饮而下,放下酒杯说道:“比就比,还怕你不成,但是有个条件,输了的要跪地喊爷爷。”
李成栋平日里比琴就没输过,唯一输过的一次就是在仕林大会上,现在一心想扳回一局,咬牙切齿地说:“一言为定,不过怎么比要听我的。”
“随你!”
“将一楼高台清出来,今天李公子包场,所有人员均可进酒楼观看。”赵铭对店小二说。
酒楼的一楼是个大厅,中间是个高台,类似于后世的舞台,平日里有唱曲的、说书的表演,今日正好用作比试台。听说李成栋与萧牧阳比琴,一会功夫就传遍了附近街巷,不一会大厅里就挤满了人,外面还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市井之人最爱热闹,又听说两人前段时间在仕林大会上比过一场,那事大家听说如何精彩,现在可以亲眼目睹,源源不断的人都往酒楼赶来。见挤的人越来越多,掌柜的怕人多拥挤踩踏,赶紧关了门,让二人转到了隔壁丽春院的二楼戏台,那戏台就是平日里歌姬表演拉拢客人的台子,外面的人都可以看到。
萧牧阳和李成栋走上台去,唤来丽春院的老鸨做个主持。那老鸨能在这么多人面前主持也是高兴得不得了。于是边挥手边大叫让大家静一静。清清嗓子道:“今天李公子和萧公子在我们院比琴,那是我们的荣幸…”
众人懒得听她聒噪叫道:“快下去吧”“让他们比吧……”
老鸨见众人不想听她讲话,也不生气,只得大声说:“好好好,请李公子说明怎么个比法?我们就开始。”
李成栋走上台来,他已想好了,上次输在曲上,这次不仅要比曲,还要比他最擅长的填词演唱。
于是说道:“这次比试两场,首先每人演奏一曲,第二局由彩蝶命题我们各自作曲填词演奏,由歌姬现场吟唱,两场胜负均由大家评判,萧公子和大家看这样如何?”
“没意见,让你输的心服口服。”萧牧阳信心十足地说,毕竟心中有经典名曲无数还怕你不成。
众人也觉得此法公平公正,只是不知这彩蝶是谁?
那老鸨笑的花枝招展的说:“奴家以前叫彩蝶,得亏李公子还记得。”
众人一阵哄笑,想是笑李公子定于老鸨相好过,不然哪知道她以前的名字。再看老鸨年纪也已快四十了,看来李公子也是口味奇特呀。
下人们搬来两个圆凳放在舞台两侧,两人定了顺序,李成栋居左,萧牧阳居右,第一轮李成栋先奏。歌姬递上嵇琴,李成栋上次有些轻敌,见识了萧牧阳的《赛马》后,这次他换了首节奏轻快的曲子《清平乐》。曲子欢快悠扬,李成栋手法娴熟,感情融入,一曲奏罢,台下众人掌声雷动,老鸨和那几个歌姬犹如痴迷一般,赵铭却拉着个脸,他可不想李成栋名气太盛,不然功名路上又多一对手。
《清平乐》是当时名曲,台下众人大都都听过。都认为李成栋演奏的无可挑剔。
人群中也有人在仕林大会上听过《赛马》的,至今还惊为神曲,在下面叫《赛马》《赛马》……其他人都听闻此曲甚妙,但未真正听过此曲,也跟着喊道《赛马》《赛马》……
本来萧牧阳已准备了一曲《春江花月夜》,看众人对《赛马》如此痴迷,就说道:“本来我已准备另一首曲子,既然大家这么想听《赛马》,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再奏一遍《赛马》!”
“好!”台下众人见奏赛马,都很高兴。
萧牧阳又将《赛马》演奏了一遍,这首曲子后世不知道演奏了多少遍,每每听来都让人心潮澎湃,一曲奏完,众人都呆住了,他们从未听过此类曲子,也未见过此等揉弦拉法,都沉寂在刚刚万马奔腾的节奏中,好一会才掌声四起,声动云霄。
老鸨又走上台前,她心里也是明白不论是曲子、娴熟度、演奏技巧、现场感染力方面,萧牧阳都占了上风。但还是说:“刚刚李公子演奏的《清平乐》与萧公子演奏的《赛马》都很精彩,还请大家举手表决一下胜负,认为李公子好的请举手…认为萧公子好的举手…”
台下这么多人,怎能算得清楚,于是老鸨说道:“刚刚看举手情况,两边基本相当,这样,我就宣布第一局平局,第二局咱们一局定胜负,大家看如何?”
老鸨这样一说,既保住了李成栋不落下风,又能让他在最有优势的作曲填词吟唱方面有胜出的机会,这样才能保证此次比琴可胜过萧牧阳,真可谓一箭双雕。
台下众人哪知老鸨所想,多数是看热闹的,也没几个较真的。萧牧阳也不在乎。问道:“李公子对结果可有异议,没有的话,我们就开始第二局比试。”
李成栋心知平局已是最好结果,只要到了第二局我必胜无疑。说道:“好,那就进行第二局吧,请彩蝶出题。”
老鸨笑着对这李成栋说:“彩蝶彩蝶叫的奴家心都荡漾了,既然大家推我来出题,那就以我的名字彩蝶为题,限时半柱香,作曲填词,一炷香歌姬现场吟唱,大家看如何?”
众人都无意见,这时下人们搬上了书桌,铺上了笔墨纸砚,李成栋与萧牧阳转身创作。老鸨趁着这当口叫出丽春院的花魁头牌们都到台上含羞待放的展示一圈,直把那些少爷公子哥们的眼珠子都瞅落了地,就差鼻血横流了,丽春院也趁机传播一下艳名。
这时街上的人还不停的往这边靠拢,半柱香的功夫已到,李成栋刚好停笔,却见萧牧阳已在那闭目养神,旁边的歌姬满眼羡慕,原来萧牧阳已作好多时。
两人又与歌姬对了一遍词,歌姬们都是熟悉音乐之人,稍加排练就能唱的很好,萧牧阳又对歌姬进行了指导,待低声吟唱了两遍,一炷香时间刚好结束。
老鸨大声说道:“时间到!请萧公子先开始!”
萧牧阳坐回圆凳,持琴端坐,歌姬站到台前,回头深望萧牧阳,原来萧牧阳写的曲子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并趁着李成栋未写完曲子之际,将故事给歌姬说了一遍,歌姬多是多情人,被感动的一塌糊涂,此时正情绪饱满,含声欲放。
萧牧阳缓缓拉动琴弓,舒缓地音乐随着声波慢慢流淌。
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千古传颂深深爱………
歌姬演唱的非常好,情绪拿捏的也很到位,如诉如泣的讲述着梁祝的爱情故事,俩人配合的非常默契,一曲唱罢。众人回味无穷,就连李成栋都呆住了,他从未听过如此动听的旋律和朗朗上口的歌词。心里顿感不妙。
他的词曲叫《蝶恋花》,此曲只能算是一般,毕竟短时间内即兴谱曲又作词确实很难,能完成已是不易。
果然,他的词曲虽然不错,但与萧牧阳的差距甚远,老鸨想挽救已是不能,台下众人早已欢呼叫着萧牧阳的名字了。
原来,早有人在旁边开了赌局,猜胜负,押中者早已欢呼雀跃。
李成栋面如死灰,老鸨见众人情绪激昂,只得说本次比试胜者是…还未等她叫出来,萧牧阳的名字已响彻寰宇了。
众人见比试结束,慢慢的散去了。
赵铭这时有些高兴的冒了出来,趴在李成栋耳朵上说了几句,李成栋叹口气点了点头。
赵铭又跑萧牧阳身边附在他耳边说:“萧公子,反正李公子已经输了,要不李公子陪你些银两,刚刚的赌约就算了吧!”
萧牧阳也不是那咄咄逼人之人,虽与李成栋、赵铭不熟,但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和听闻,早知道李成栋心思并不坏,多是赵铭这损人从中挑唆,又知赵铭轻薄丁蕙兰导致蕙兰病犯,其父赵树德又欺骗丁承翰提亲事宜,就知道赵家父子品行不正。
问道:“他愿意出多少?”
“一千两。”
一千两不多也不少,萧牧阳虽知道李家富有但也不想难为李成栋,点点头说:“那就这样吧!”
赵铭又屁颠屁颠儿跑回李成栋那儿,嘀咕着什么。
李成栋先是高兴,然后就拉下了脸来,看萧牧阳眼神也充满了怨恨。原来赵铭对他说说:“萧牧阳答应了可以取消赌约,但五百两太少,你们李家有的是钱,要五千两,不然就当履行赌约,让你难堪。”
萧牧阳平日里就对事物观察的比较细致,所以一直在观察他们,见李成栋的表情变化复杂,猜测赵铭这厮定在是在传话中,使了什么鬼心眼。
他站起身来,走到李成栋那儿说道:“谢谢李公子的一千两银子!”
李成栋一诧,这才明白是赵铭从中作梗,挑唆两人对立,接下来翻脸闹僵,贻笑大方,坏了两人名声。只是没想到萧牧阳会起身前来搭话,挑明此事。
李成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明白都是赵铭从中捣鬼,于是当着众人的面将赵铭臭骂了一顿,戳穿了他的小人嘴脸。赵铭本想弄坏他们名声,不曾想引火烧身,恼羞成怒,两人在台上撕扯互殴起来。
本来已经散去的众人见有热闹可以看,又纷纷聚拢,吆喝叫好声此起彼伏,竟比刚刚比琴更热闹。
老鸨和歌姬们慌忙上前劝说,都他俩被被骂了回去,纷纷躲了起来,直到两人仆从们赶上台来拉开,两人已打得头破血流。
好事不出名,坏事传千里。
很快此事就传遍了东京城,两人的名声也一落千丈,不学无术、当众斗殴、品行不端的帽子都扣在了他们的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