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队人举着火把照明,缓缓向上山走去,漆黑的黑夜里,一条火龙般的长队,为这山林多增添了几分色彩、温暖。
萧玉良、穆温跟了一顿饭时分,这队人才到了山顶,二人不敢靠的太近,若被发现可就不妙了,二人猫在树丛中,静待情况。
远远看去,那山顶点点火光,已将周围照得通明,一口池塘显得极为咋眼,火光将池水照的橙红。
山顶众人聚集之处是一片空地,除了一口池塘外,周边还有徨桶、石臼、水槽还有土砖砌成夹巷。
这些工具竟是造纸所需的全部工具,但大数都因为风吹日晒损坏了。
放眼瞧去,只见山顶聚着众多武林中人,二三百人总是有的,他们穿着、打扮、服饰各异。有的衣冠靓丽,有的粗布衣衫,有的衣衫简朴,有的灰衣僧袍……
萧玉良已经隐世五年之久,对江湖中的事情不免有些生疏,这二三百人隐隐似分成了五支,有青城派、正一教还有少林一派……
普天之下,武林中称得上名门正派的也就这三派了,而其他两支萧玉良不认得是何门何派,想来是江湖中新创立的门派。
这些人中,萧玉良大数人都不认得,只认得几人而已。
他只认得青城派掌门李咏汀、长老云群非,少林方丈缘尽大师,其他人有的虽然见过,但五年已过,早已是叫不出名字。
这时,一个身着紫袍、神色儒雅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只大手死死的扼住一个男人的后脖颈,推着他缓缓走到池塘边。
萧玉良是何等眼力,仅是一眼,便瞧出那男人脖颈处脉门已经被封得死死,只要稍动劲力脖子必然当场而折,而他似也被点了穴道,并不反抗,毫无作为。
被扼住后脖颈的男人模样比那中年男子要年长许多,但见他头发已乱,几缕白发随着夜风飘动,鬓边早已斑白,他穿着白袍,但已是沾满污泥,样子煞是狼狈,似刚刚经过一场恶斗一般。
虽如此,但此人衣物与那中年男子衣物上的纹理依稀可见有几分相似之处。
萧玉良暗道:“这柳长风在搞什么鬼?祁掌教为何……”
这位神色儒雅的中年男子便是正一教长老柳长丰,而他制住的男人正是正一教掌教——祁广之。
此刻,众人瞧着这些造纸所学需要的工具议论纷纷,借着飘摇的火光,但见那池塘中似泡着什么东西。
“这……这是“斩竹漂塘”的池塘啊!”
“还有煮碎料用的徨桶,荡料覆帘用的水槽……”
“看来必是此处,错不了。”
……
看着这些造纸所需的工具,众人心中已经是极为相信柳长丰的话了。
那三十余名被缚捆的正一教弟子这时已被那一队黑衣、黑头巾打扮的人押到群雄面前。
柳长丰忽然朗声道:“人既都已带到,柳某现下就把事情与诸位江湖朋友道个明白。”
众人议论声渐小,柳长丰继续道:“此处,便是造纸之所,拟造信笺地图之处,此事真乃我正一教教门不幸,这段时间江湖中流传信笺、地图一事,便是我教掌门所做。”他看着这三十几名的弟子继续道:“而这些人都是他的下属。”
他声音中气沛然,说得大义凛然,活脱脱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
穆温面露疑惑,心想:“造纸师傅在乌山走失的事情似乎没能传扬这这么快吧,怎会……”
当世武学当属正一教一脉,乃张道陵张天师所创,教派底蕴深厚,门下弟子两千有余,乃武林第一大派,一直都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
此刻这消息一出,足以是撼动武林。
众人又是议论起来,忽然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柳长老所说可有依据?”
这声音运上内力,尽管此时议论不绝,但这声音却依旧的清晰无比,一字一字的的传入众人的耳朵。
议论声又一次止住了,一个青袍男人掠出人群,只见此人年约五十余岁,鹰钩鼻,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更显英姿勃发。
此人正是青城派掌门李咏汀,他身后跟着也掠出一道人影,青袍飘飘,一脸的和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原是青城派长老云群非。
见二人要出来说话,众人均是配合的闭上了嘴巴,但还有些许议论声。
“李掌门,此事我已查实,正是我派掌教一手策划!”柳长丰道,“此刻人赃并获,你有何异议?”
李咏汀面色渐露难看之色,长叹道:“这……”
柳长丰大声道:“若不是祁广之,他怎会三更半夜的到此?他定是为了销毁证据!”
祁广之被扼住脉门,点了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眼中似要冒出火来。
人群中,一个僧袍褴褛的老和尚,也掠了出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柳檀越且慢!老僧有要话说。”
这老和尚正是欲空。
“欲空大师!”萧玉良一惊,心道:“难不成那晚欲空大师所说的变故是……此事?”
柳长丰皱眉道:“欲空大师,你有何话要说?”
欲空道:“此事尚有极多蹊跷之处,不可如此断章取义!”
柳长丰大声道:“此事证据确凿,怎是断章取义?”他冷哼一声,又道:“哼,大师把我柳某瞧作什么人了?我且问你,剑侠五子是否去过叶宅?寻过‘灵犀宝鉴’?这贼厮让大师带回剑侠五子是也不是?”
这几个两个问题着实把欲空问的哑口无言,他所问之事均是事实,只得是点头道:“不错,可是……”
柳长丰道:“这便是贼厮的毒计,他明知剑侠五子乃我亲传弟子,叫他们去寻地图中灵犀宝鉴,再让大师将其带回,这样第一个怀疑的人便是我柳某。”
众人一听,面色均都变了,无不唏嘘。
“没曾想,祁掌教竟……”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枉我对祁掌教敬重有加……”
……
蜚语霎时细声议论不断。
柳长丰嘶声道:“此计不可为不毒哇,一来,江湖中知道正一教都在寻‘灵犀宝鉴’无不更加信服,二来,可栽赃与柳某。”
“若不是我早有提防,传去密信,叫上诸位江湖群雄到此,今日便是柳某在此含冤,而非这贼厮落网。”
树丛中,萧、穆二人早已蹑手蹑脚靠近,这番话,二人是听的一字不差。
萧玉良心想:“此事难道真是祁广之做的?”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只听柳长丰对祁广之怒道:“何谓正一?正者不邪,一者不杂。正一之心则万法归一,故曰正一!”他深吸一口气,似在抑制怒火,又道:“你想霍乱武林,那是痴人说梦,我正一教怎就出了你这个贼厮?”
祁广之听到这,不禁怒气攻心,脸上怒不可遏,只觉得脑袋一热,心口如万只蚂蚁叮咬一般,气血上头,接着一口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
身子软踏踏的跪倒在地,柳长丰那扼住他的大手一松,祁广之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