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了一眼颜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他觉得自己瞎了,不,不是他瞎了,是小四瞎了!
——那是什么?
颜煜的眼里居然有感动?
颜煜并不了解邵小春的秉性,更算不到邵小春心里此刻正打的小算盘。
在他的眼里,就只看到了一个奋不顾身救了秦墨性命的女子,却担心过重的恩典会给秦墨带来麻烦,不过用了区区千两黄金,不仅买断了自己的想要报答的心意,连他是不是会受到非议都考虑进去了!
这般心思缜密又八面玲珑的掌镜史......小墨墨看人的眼光还真是不错呐!
甲板上一阵寂静,静得几乎都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
邵小春静静地等着,终于,颜煜感动完了,他开口:“千两黄金?那岂不是太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这样吧,给你个县主,再赐你黄金万两如何?”
县主?
那是什么?跟县长一样的东西吗?一县之主?
秦墨略有些吃惊,他完全没想到颜煜竟是这般大手笔,他身不由已的起了身,有些不赞同的说,“小四,这有些不妥吧?”
“哪里不妥了?人家救了你一条命,换言之,跟救了我有什么区别?跟救了这南晋的江山又有什么区别?区区一个县主又算得了什么?”这话颜煜是对秦墨说的,可他的视线却一直都在邵小春的身上,他又问道,“邵姑娘觉得,可还满意?”
邵小春有些不知所措,她下意识的就去看秦墨的眼色。
“朕给你的赏赐,你看秦墨干什么?”颜煜有些不满的侧了侧身,有意挡住了他二人之间的视线交流。
她不看不行啊!
谁知道这县主是个多大的官,万一变成一个铁帽子一样的重担砸下来,她哪有那个本事去接?虽然只是一眼,但是她也看到了秦墨变了色的脸,心知这个什么县主肯定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当的官.....那么她是接?还是不接?
看她两眼茫然的直发愣,秦墨抚了抚额,认命的解释:“小春还不快快谢恩?县主是仅次于郡主的封号,而且你还有封地,这可是咱们南晋建朝以来从未有人得到过的荣耀!”
封地?一方霸主?女王?迎娶高富帅?迈向人生巅峰?
不用那座金山,她也能实现毕生所愿了?
听到秦墨的解释,她终于弄明白了这个所谓的‘县主’是个什么意思了,她双腿一软,‘砰’的一声又跪了下来。
听懂了这一切,她的唇角下意识地挑起了一个灿烂的笑,颜煜竟也冲着她微微点头。
“只是,眼下你的身份还未大白于天下,这个县主的位置我受累,先替你保管一段时间好了。”
什么意思?
刚给了个枣,还没吃到嘴里呢,这就收回去了?
“头儿,这不合适吧,”邵小春炙热的眼神一下子就扫到秦墨的身上,那湿漉漉的眼睛跟梅花小鹿一般无辜。
“你忘了,你现在可是男人的事情了?”
“男人怎么了?男人不能当.......”她的大脑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颜煜,格外谨慎的小声说道,“头儿,这个县主只有女子才能.....”
秦墨没理她,只是用看白痴的眼睛瞟了她一眼。
她觉得自己似乎是被衰神附体了!
明明可以立即、马上,即刻就能迈向人生的康庄大道,却因为这该死的女扮男装,不得不一再妥协!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眼下保住了性命,似乎才是最重要的事,而且,自己一下又有了万两黄金进帐......
罢了罢了,人总不能想太多不是?
自我安慰完毕,她又不受控制地笑眯了眼。
秦墨见她这副满眼金灿灿的财迷样,唇角不由地挑起了弧度。
他正准备说什么,却见去弄吃的影九,拎着装有酱肘子的食盒已经回来了。
他冲着身后的邵小春递了个眼风,她立刻明白,行了一个标准的君臣礼之后,欢天喜地的拿过食盒就进了舱内。
这二人肯定是该商量正事了,知道多了可没什么好处。她向来就不是什么好管闲事的人,如今解决了自己的心头大患,她的心情格外畅快,感觉手里的肘子味道更是浓郁了几分。
颜煜一挥手,整个甲板上的人,包括船夫在内,眨眼间就已消失不见。
没了掌舵的船夫,这艘精致绝伦的画舫,就这样晃晃悠悠地飘荡在碧绿如洗的湖面上——远远望去,这幅画面,竟像是画布上的情景一般的不真实。
清场的差不多了,颜煜转过身,入目看到的便是秦墨随着邵小春消失的方向犹自愣着神。
“我的秦大人,这是朕的画舫,安全绝对保证....哎哎哎,眼珠子出来了!”颜煜打开折扇,语带调侃,面带认真,“这姑娘身份背景绝不简单,我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并未追究过多的东西。当然,她的事日后我也不会过问。只是,你自己心里要有数,别傻不啦叽的被美色迷了眼。”
“彼此彼此.....”秦墨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他取过一旁的茶盏,淡声问道,“关于那种噬情花的线索,你那里有进展了吗?”
颜煜之所以没有追究小春的责任和麻烦,他的心里就跟明镜似的敞亮。至于后期要如何续写邵小春的这根‘节枝’,他还需要时间去仔细斟酌。只是眼下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人和事需要精力去应付。
“听说过云岚国吗?”颜煜问这话时,目光悠远,眉眼间的染上了少有的几分的犀利。
“云岚国.......二十年前一夜消失的那个小国?”秦墨皮笑肉不笑的点头,却在转瞬之间,蓦地变了脸色,“难道,这个小国家跟那种图腾还有什么关联?”
“我查过皇室里所有与之有关的秘籍,这种黄金上特殊的图腾,正是那个曾经是南晋附属小国的皇室标志,”颜煜说到这里,神色更加肃穆了几分,“这种叫‘噬情’的花,百年前也是这个小国特有的产物。据说,当年会种这种花的,是一个姓风的国师,后来因为他突然不明原因的暴毙而亡,这花的种植技术就与他一起长眠于世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这花还能在人间绽放,当属奇迹啊......哦,对了,这花曾经还有另一个含义,据说它是阴间里永生的象征。”
永生?秦墨想到这花的功能,不由的冷笑了起来。
这世间有多少人妄求永生,可最终都得到了什么下场?人又怎么可能跟自然相抗衡?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黄金曾经是云岚国的国家储备?或者说,这玉风堂的幕后,跟这云岚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花既然能重新问世,那位姓风的国师,他的后人还健在?”
“可能性很大,但是也不排除其他的可能性,”颜煜低头思索了片刻,又道,“你从那个韩毅的嘴里能再探到什么消息吗?”
秦墨皱眉,无奈的摇了摇头。
玉风堂的韩毅这些年的主要精力,全放在寻找那个已经消失的江湖郎中身上,他确实不可能知道这么机密且隐晦的事情。
“等回到九卿府,我再提审他一次。不过,你也别报太大的希望就是。”他嘴里说着话,上半身向椅背上靠去,寻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之后,他又问道,“这云岚国是怎么被灭的?坊间传闻一直不绝于耳,但是一直也没个实质性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