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云岚国是怎么被灭的?坊间传闻一直不绝于耳,但是一直也没个实质性的说法......”
颜煜给自己添上一些新茶,温热的茶水从茶壶里缓缓流出,落到杯子里,满是泉水叮咚的清脆声。他端起茶杯,视线透过缥缈的雾气,连带着出口的声音都染上了几分湿气,“关于这件事,皇室里的秘籍上记载的也不是很清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云岚的皇室所遭遇的灭顶之灾,肯定是人为。出事的那天夜里,整座皇宫火光冲天,所有的建筑物几乎在一瞬间全部崩塌,然后连带着所有来不及逃生的人一起沉到地基的沼泽沙里。”
沼泽沙?
自毁装置?这个听上去,怎么跟那座金山的布置如出一辙?这云岚国的灭国背后,难道也跟这玉风堂有着什么联系吗?
“你不觉得奇怪吗?堂堂一国皇室,就算再怎么渺小,又怎么可能在自己的王宫底下安排上这么一个自毁装置?”
颜煜的语调明明只是平淡的,甚至听不出一点儿凉意,像是涓涓的泉水,一直是那个声调。它没有大江大河的壮阔肃杀,也没有湖水潭水的死寂,只是那样平常的一句问话,却平白让秦墨的心里一阵发紧,连带着手指都轻颤了起来。
他望向颜煜的视线里写上了答案,却不敢相信自己的心中所想。
“除非......这云岚国守着一个绝密,甚至不惜亡国灭种也要守住的秘密。”
撇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剩下来的才是最令人骇人听闻的真相。
二人陷入到一阵诡异的沉默之中,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了下来,“但愿事实的真相与我们的推测背道而驰,”秦墨冷着脸,一双眼里透着锐利的光,“玉风堂与这件事的背后,肯定有脱不开的联系......说到这里,我还一直想问你,真打算迎娶乔荫做你的皇后?”
这回换颜煜愣神了。
他完全没想到,秦墨会在这个时候,这个话题之外,突然拐到了乔荫的身上。
提起乔荫,他不动声色的咬住了自己的唇瓣,声音全然没有了刚才的那种笃定。忽然,他欲盖弥彰的笑了,笑的让人心酸:“你觉得我还有的选吗?”
感情的事情,是最让人无法解释的事情。即使聪明如颜煜,也一样逃不开这种宿命的纠缠。
只此一句话,秦墨便心知肚明。
这人明明知道当年的乔荫,如今的夏浅浅的身后就是浓雾般的重重杀机,却仍是执拗地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舍不得放手。尽管他完全相信,以颜煜的心智手段,绝不会让帝宫,甚至让整个南晋陷入到危机中。
只是......
他垂下长长的睫毛,掩住眸中的那点无奈的色彩。他们二人,又何必在这里五十步笑百步?
秦墨的点到为止,让颜煜感激不尽。这样无条件,无目的信任,是他二人之间这么多年来心照不宣的默契和基础。
“白家那摊烂事,也差不多到了该了结的时候吧?”颜煜轻抿了一口茶水,借以掩饰自己快要压抑不住的情绪,硬生生的换了话题。
“嗯,先前在平州的时候,我实在是自顾不暇,如今回到帝京城,自然就没有再拖下去的理由了。不仅是白家,还有那满门被灭的文国公府......不出三天,相关的奏折就会送到你的龙案上。”
“这些小角色,我没什么兴趣知道他的来龙去脉。还是那句话,你自己看着办就好。我倒是比较好奇,谢谦的那只私兵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戏台子我都搭好了,我们只需等着看戏就是。”秦墨笑了,带着几分莫名的鬼气森森,“今天,或者是明天,你找个借口把天牢里的谢谦放了吧......毕竟大戏开场前,主角不到场的也不合适。”
“也是,当初朕关他的理由是他把你给弄丢了,如今你都回来了,朕也不好再关着人不放啊.....你看,朕还是有当一代贤君的潜质呐!”
秦墨毫不客气地翻了一个与自身气质极其不符的白眼,“等这出大戏上演了之后,趁着玉风堂分身无暇的机会,我们加派人手,去查那个江湖郎中的下落......我的直觉告诉我,从这个江湖郎中的身上,或许咱们能得到些意外的惊喜也说不定!”
颜煜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想法,“佛祖保佑,这个郎中能活到我们找到他的那一天。”
秦墨笑了笑,只是听到了佛祖的说法,他突然想起了渊亲王之前在他这里撒下的那个蹩脚谎言,“我在过来的路上,碰上渊亲王了.....不对,我应该说得更贴切些——他专门在城门附近等我,然后拉着我扯了一堆有的没的。”
“渊亲王?为什么?”颜煜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位谪仙一般的七叔,为什么会在城门等秦墨?
——他二人之间向来没有交集啊。
“就是说不上为什么,这才觉得奇怪啊,”
颜煜眯了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我七叔或许只是单纯地仰慕秦大人的绝世风姿罢了,哪里奇怪了?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小墨墨别放在心上。”
仰慕?
秦墨想把这两个字抠出来砸到颜煜的脸上。
这么明显的不协调怎么可能无关痛痒?
“你派去盯着的人还没回来?”
对于他能猜到自己派了暗卫去追查渊亲王一事,秦墨丝毫不觉得奇怪。他无奈的摊了摊手,“你这不是把我弄到湖上来了吗?我那暗卫脚程再快,也不至于快过小伶蝠吧。”
“那就是还没回来了?等人回来问问看就知道了。如果你还是觉得不放心,就把渊亲王府里的暗桩启动一个,叫回来问问,不是一目了然了?”
秦墨:“.......”
这还需要用你提醒?我这不是跟你提前交个底?他强忍住想要再送这人一个白眼的冲动,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七叔,表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内里是个什么货色,你我都心知肚明,懒得再跟你废话。话说回来,这茶我都喝了快两壶了,什么时候给我送点吃的过来?”
颜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