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世忠看她一脸的慎重,也跟着慎重地点了点头。
在那碗黑乎乎、又臭烘烘的东西被强行灌进了白瑶的嘴里之后,邵小春迅速拿过一边早就准备好的金针,一连在白瑶的左手中指指腹上连扎三针,每针扎到底,没顶到指甲根儿都不算到位。
一连两根手指过后,这白瑶终于‘醒了’。
——被硬生生地痛醒了。
飘柔将这‘治病’的过程看的分明,差点儿没笑抽了,强忍着笑意,快速上前,一把按住了准备挣扎起身的白瑶,嘴里还配合着大叫道:“大小姐呐,您可千万忍着点啊,这会万一扎错了穴位,您这辈子恐怕都要瘫在床上啊。”
刚清醒的白瑶,本来反应就迟钝,一听自己要瘫在床上一辈子,哪里来顾得上辨别真假?只能强忍着不动,只是剧痛传来,不一会儿,这小院子里到处都是白瑶杀猪般的嚎叫声,凄厉无比。
但这人,好歹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飘柔感叹:“表小姐不亏是神医,一碗灵药,几针下去大小姐就真的醒了呢!老爷,夫人,大小姐这病,肯定是能治得好的!”
眼见着白瑶终于有了点‘人气’,严氏的嘴一撇,又准备哭了。白世忠烦躁地摆了摆手,这才像是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念安啊,你是什么时候学的医?怎么沈家一点都没提起过呢?舅舅之前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你,可千万别放往心里去啊。至于这瑶儿后期的治疗,你看.......”
邵小春像是‘虚脱’了一般,悠悠地叹了口气,想了想,这才说道:“学医这事沈家不知道,是我自己私下学的。舅舅放心,你我都是一家人,表姐这病我肯定会竭尽全力的!我一会再去开‘方子’,不过有些草药市面上没有,只能去找特殊渠道了,舅舅你提前做好准备就是了。”
这就是要钱的意思呗,白世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是分毫不显。
虽然他想弄死这丫头,想的心都痒痒了,但是眼下肯定是不行。
这丫头居然会医,他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如果她当真能把瑶儿的怪病治好,那老夫人那里......
成了精了海绵宝宝绿豆小眼一转,不由地开始了心底的算计。
而一旁正无比认真开‘方子’的邵小春,则轻轻咬住了下嘴唇,硬是将满腔的愉悦给生生的咽了回去。
这么一回折腾下来,自己不仅赚的盆满钵满,还能换来几天的‘太平’日子,最好的就是,搞不好自己现在已经握上了一块敲开那禁区的砖!
一箭好几雕了!
哇咔咔.....
直到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飘柔还觉得像在做梦。
“小姐,小姐,你什么时候学的医?”飘柔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崇拜。
“学个屁的医,全都是胡扯的。”她取过飘柔手上的那张银票。一万两啊,哇哈哈哈,相当于十几年的俸禄啊,来得真容易。有了这一万两,等这次任务完成后,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准备退休了?
“胡扯?那....那些症状是?”飘柔感觉自己像是得了幻听症。
“什么症状,不过是有点轻微的黄疸性肝炎罢了,”这银票怎么看真假呢?跟前世里的钞票是一样的道理么?她想了想,把银票对着阳光底下看了看。
“肝炎?会吐血掉头发么?”
“呵呵呵呵,这个啊,商业机密,以后我还指着靠这个挣钱呢。”
“表小姐真聪明,这么三两下的就把大小姐给治的服服帖帖的。”
“聪明?那是当然,小爷我一个......怎么算都应该是站在这食物链顶端的高级生物,怎么可能被这么一个毛丫头占着便宜?”
食物链....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飘柔低着头,想了半天决定放过自已。
反正跟紧了表小姐,自己将来也万万不会吃亏就是。想到将来,她不由地想起了自己一母所出的姐姐杏儿。
自己如今跟对了主子,也就算是有了前程。可杏儿呢?杏儿现在又在哪里呢?
她不由的叹了口气。
邵小春已经把银票小心翼翼地收好了,听到小丫头这一声长叹,笑道:“你才几岁,整天学的跟大人一样长嘘短叹的?放心吧,跟着小姐我不会少了你肉吃的!”
飘柔挤出一抹苦笑,说道:“奴婢如今跟着表小姐,自然不愁没肉吃。只是我那命苦的姐姐....”
“你姐姐?也在这府里做工么?”她往茶壶里添上茶叶,随手就泡了一壶新茶出来。
飘柔取过茶杯,接过茶壶,仔细地替她将茶倒好之后,这才说道:“我姐姐叫杏儿,比我大一岁,原来跟我一样都是在这府里伺弄花草的。可是去年五月的一天,莫名其妙地就失了踪影。这都快过去一年了,还是一点影子都看不到,奴婢每次想起姐姐,都觉得无比心焦。”
一个妙龄少女失踪了?
在这吃人的奴权社会里,一个下人不见了是多常见的事情,想来也不会引起主子们的重视,更不会引起官府的注意了。
那小姑娘八成是遭了这府里哪个主子的毒手了。这番猜测她肯定不能说出口,只是认真地看了一眼飘柔,郑重无比地承诺道:“这件事情小爷知道了,如果将来有机会,定会替你姐妹讨回个公道的。”
飘柔自己也知道姐姐凶多吉少了,听了这话,当下就跪下磕起了头。
这万恶的旧社会啊......望着地上一个劲磕头的飘柔,邵小春的心底里划过一丝疼痛。虽很快就闪的没了影,却仍在原位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疤......
数日后。
“小姐,这药的味道我怎么总觉得怪怪的?好像不怎么像是平常汤药的味啊,”飘柔将刚刚熬好的汤汁端起来轻嗅了一下,立刻就捂上鼻子退后了一步。
“笨啊,一副近千两银子的药,肯定跟普通的中药味道不一样啊,快给那个大小姐端过去吧。告诉她这是最后一碗,然后就药到病除。以后她就是想喝都没得喝了!”
大小姐是疯了么,想喝这东西?莫不是被虐的还不够过瘾?飘柔在心里暗暗吐槽了句。
邵小春闭着气,一把将那药碗塞到飘柔的手上,似乎再多看一眼就能吐出来的样子,漂亮的凤眸里写的满满地都是嫌弃。
被迫接过药碗的飘柔,不得不将胳膊伸到最直的地步,小脑袋也尽可能的向后仰去,想到手中这碗药价值千金,也顾不上恶臭扑鼻,脚下跟踩了风火轮似的一溜烟地就窜了出去。
飘柔的影子早就看不到了,可小院子里那股无法形容的恶臭也才散了那么一点点。光闻着就这般‘销魂’了,如果还要一滴不漏的全喝下去.....
邵小春唇角的笑意比这春末的阳光还要灿烂上几分。
能不恶臭么?
那碗里不是马尿就是狗粪,还有大剂量的黄连,那味道能好就见鬼了!
嘿嘿,亲爱的表姐,自求多福吧。
......
看到飘柔端着那药碗进来的瞬间,白瑶就想活活的掐死这主仆两个。
每次这药下肚后,她都要恶心上一整天,满嘴就像是吃了屎一样的恶臭难闻。身边的丫鬟不敢露出嫌弃的表情来,可她自己心里清楚,自从这药端进她房间起,连母亲都总是找借口地刻意回避。
但是她不敢倒掉或者是拒喝,不论这药价值是否千金,起码她一身怪病的确是好了太多,想起之前让人头皮发麻的那些症状,她也只能暗暗将这仇恨记在邵小春的头上,同时还是不得不乖乖的一碗不落的全喝干净。
这些药虽然臭不可言,但至少是真的药效俱佳。恶疾面前,臭一点算什么?这个道理白瑶懂,白世忠更懂。
对于这个‘外甥女’,他像是重新认识了一番似的。眼前的事实胜于雄辩,不管她到底是存了什么心,至少在药理方面,她好像还真的是有些本事的。
不如,让她去试试?
反正成功与否,她在自己的手笔下,肯定也活不到出嫁的。
既然如此,不如不废物利用一下?
即使这药‘昂贵无比’,但白世忠却一点都不还得心疼——死人的东西,早晚还是会回到自己手里的,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