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很快最后一丝光线也隐于地平线之下,天彻底黑了。
泡在飘柔一早就准备好的洗澡水里,邵小春只差没幸福的晕过去。
这一天天的在各种身份里游走,演技差一点都要完蛋,每天也只有这么一小会她能在这浴桶里短暂地放松一下。
然后,就放松的过了头。
直到水温已渐渐凉了下来,她才不紧不慢地从那桶里起了身。
可谁知她刚拿过里衣还未穿上身,就听到身后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她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
特么的,她居然忘了今天是秦墨大人‘翻牌子’的大日子!
她心下受惊无比,就这一声倒吸气的声音,她就能肯定来人一定是秦墨无二,只是眼下这个情况,她只遮住重点部位是不是已经太迟了?
秦墨显然也没想到他如往事一样的翻窗而来,看到的竟是这般画面。
他满腔的惊讶和疑问顿时噎在了喉咙。
一时之间,他像是被钢筋钉住了一般,呆杵在原地,只是那炙热的视线由始至终都未曾移开过。
视线触及到她的裸体,他眸子一沉。
她刚从浴桶里出来,背部,大腿,甚至是臀上的水花都还未来得及擦干,跳跃的烛火将她白到透亮的肌肤上打上了一层淡淡的浅金色。尽管这光线昏暗,但是夜视能力向来极佳的秦墨,此时此刻,甚至连她腰间那一枚小小的扇形胎记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背对着自己,几缕湿漉漉的长发紧紧贴在她的侧脸,顺着前胸的位置一路蜿蜒而下。头发上滴下的水滴滑过腹部,滚落到大腿、膝盖窝,最后淌过小腿,砸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窝,波光潾潾地闪进他的眼里,让他向来聪明的大脑难得地短路了片刻。
第一次被个男人看光光,眼前的这种情况,邵小春前生今生两辈子加起来,破天荒的头一次。
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不停地自我催眠道:我是爷们......我是小哥.....不能尖叫.....不能骂人......不过能激......不能激动.....要冷静.....要冷静.....
可是.....
我去他妈的要冷静!
“秦墨你他大爷的!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赶紧给老子滚出去!!”
从后脑勺里突然炸出来的高音瞬间嘹亮响起,炸地那脑袋短路的家伙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就收回了视线,木偶一般地转过了身。
见他终于转过去了,她立刻将捂在胸口的里衣急急忙忙地往身上套,手忙脚乱之下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只是这一次,身后就算是传来地球大爆炸的声音,秦墨说什么都不敢再回身了。
时间在这一刻好像被定格了。
被这惊天一吼,吼出冷静的秦墨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过是被一个男人看见自己出浴罢了,这人用得着像个小娘子一样的惊声尖叫么?
心里把她鄙视了几分,可自己还是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去回忆刚才脑海里的那个画面。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可这桃色的画面就像是石雕一般,牢牢地刻进他记忆的深处,想来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她惊讶到极致的可爱表情,瘦削偏薄的后背,不足一握的腰,修长的腿,还有她用里衣死死捂住的胸......
他的耳尖不受控制地烫了起来。
身后穿来面料上身地悉悉索索的声音,从扬起的动静来看,穿衣服的那人此刻也必是手忙脚乱。脑子里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
好吧。
现在不仅是耳尖,他好像感觉浑身的温度都升了起来。
他从嗓子眼里略一使劲地咳了一声,欲盖弥彰地想要遮掩自己的狼狈和失态。
他似乎是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只是眼下的尴尬让他不得不分心去思索该如何面对一会穿好衣裳的邵小春。
被人差不多全看光了的邵小春,直到把里衣和外衣上的每一根系带都紧紧地缠在自己身上之后,才像是终于回过了神。
她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刚才那难堪的一瞬间,虽然尴尬,但是能确定,秦墨肯定是没有看到她正面的。这个认知让她稍稍松下一口气,她不敢想象,如果秦墨在此时发现了自己女儿身的身份,将会有什么样的地狱在等着自己。
在性命和贞洁面前,邵小春首先考虑的当然是性命了。
命都没了,还贞给谁看啊。
反复确定了数次自己的秘密还在,她终于敢抬起头悄悄地打量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人。
背对着她站立在一边的男人,一如她最初见过的模样,仅仅是一个背影就足够让人想入非非......
自己是个男人......自己是个男人.....
如此这般的自催眠了数次,她再睁开的眼睛里也浮现出了几分的不在意和无所谓。
低头把自己上上下下再次检查过了一遍,她这才受惊般的开了口:“头儿,我穿好了,你,那个.....你可以转过身了。”
在邵小春自我催眠的过程中,秦墨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心一旦沉静,很多的沉年往事就不受控地想了起来。
当年九卿府在进行掌镜史选拔时,最基础的一项考核就是暴晒:十二个候选人要在烈日炎炎下,纹丝不动的立在校场上站够三个时辰。
考核开始后,这十二个人就陆陆续续地开始脱上衣,里衣,直到光着膀子。尽管如此,豆大的汗滴还是从每个人的额头上不停地往下淌。
如果他没记错,在当年的那项考核中,邵小春是整个校场里最突出地一位—直到考核结束,她的上衣都还完完整整的穿在身上。
虽然那衣服像是被汗水泡湿,晒干,又泡湿了好几遍一样。
那会他并未多想,只当她是脸皮薄罢了。只是结合了今天晚上的这个乌龙事件来看......他的眼睛眯了眯。
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画面在眼前一闪而逝,速度快的他根本来不及捕捉。
他一直都非常相信邵小春的人品和忠诚,他不信自己会看走了眼,更不会去凭空怀疑自己的部下。哪怕直到今时今刻,眼前这个人早已与记忆里那个寡言的部下判若两人,他也依然选择相信她。
他一直都知道对方似乎满怀心事和秘密,却从未捅破戳穿或者是相逼。
不为别的,只因为那双凤眸里虽然时而狡猾,时而机警,时而恐惧,什么样的神色都曾有过,唯独没有心虚。
每次直视自己的眼睛时,她从未有过闪躲。
仅此一点,就足够了。
听到她强装镇定的示弱,他并没有立刻转过身。而是朝着一边的窗户而去。随手抬了抬臂膀,那两扇窗子就听话地被闭了起来。
之前每次破窗而入时,他总是会在转身的瞬间将窗子仔细地关好。这是他长期以来养下的习惯。唯独只有这一次,因为入目的画面太‘壮观’了,他在‘惊悚’之余,自然是忘了手下的动作。
他站在窗边,看着窗棱上精致的雕花,低垂着视线闪过一丝清明,低声说道:“你之前让我们去查的这安西侯府的老夫人,已经有些眉目了.....这个老太太,果然是个很有趣的....人。”
邵小春见他识相,并没有提及刚才的‘窘事’,也似乎并没有要追究自己‘不要命’一般的冒犯,这让她又安了安心,于是她顺着公事的话题,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