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引君入瓮
庄皮皮?
这是个什么名字?
怎么从未在江湖上听说过?
见他二人狐疑,邵小春再接再厉,“师父已近百岁,四十多年前就已隐退江湖了。若不是魏小将军垂怜,小女也怕是没这拜师学艺的福分。”
这人还跟镇北将军府有关系?
“安儿的师傅与魏家祖上也有渊源么?”
“是。听小将军说家师曾是他祖父生前的挚交。舅舅也知道,安儿自小体弱,又时常生病。小将军别无他法,就给念安引荐了家师,所以......”
这番话里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现在都是死无对证。未经证实的事情让白世忠不由地蹙紧了眉。
二人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若是轻易就信了她的扯淡那才真是见鬼了。
见二人犹豫不决,邵小春的眼珠子转了转,继续胡诌道:“家师已隐退几十年,舅舅若是心存顾虑,安儿也是非常理解的,毕竟这事关系到老夫人的身体,这般大事可万万马虎不得......您看这样行么,我先给咱老夫人施上几天针,若是这施针见了效果,咱们再商量是否需要请家师出山,二位意下如何?”
这番话合情合理,不仅打消了白世忠的顾虑,也让一旁的钟姑姑心安了几分。她又追问了句:“要在什么地方下针?”
邵小春答道:“俗话说十指连心,我这针要下在手指上,便可通心连肺,让老夫人的体力适当地恢复一些。”
听她说在手指上扎针,二人一直悬着的心又松下不少。
指尖而已,最坏的情况又能如何?
白世忠和钟姑姑对视了一眼,又问道,“大概要施几天针才能看到效果?”
邵小春掰着指头数了数,慎重的说道:“至少要五天左右。”
五天.......
那钟姑姑见她每次回答问题都非常慎重,不像是信口开河的样子,不由得又多了几分信服,“侯爷,你看这针......”
白世忠低头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甚好。如果她的师父真是一位隐居多年的老人,那真是最好不过——毕竟没有谁会在意一个久不在江湖的人,是否还健在人世.....这般想来,他觉得一切都很完美。
他对着钟姑姑点点头,表示同意了沈念安的提议。
二人心里各自打着小算盘,却没注意到一边的沈念安此刻正盯着自己的右手发呆。
这手刚才替那老夫人刚把过脉,手心处却被细细的染了层几乎看不出来的颜料来。
她握起的手掌小心地避开手心,尽量保存着手心里颜料的完整。狐疑的视线又扫向床塌上的那个人影。
为了应付自己把脉,所以事先在手上涂了颜料?自己只能看见一只手罢了,有必要特意上妆遮盖什么吗?
秦墨和那朵水仙花都是见多识广之人,她手上的这个颜料,想来他们那里应该会有什么线索才是。
白世忠得到了钟姑姑的同意,这才说道:“那日后这几天就要麻烦念安每天过来给老夫人扎针了。”
邵小春扬起天真的笑容点了点头,凤眸里划过晶亮的笑意。
出了内室后,二人一路无话。直到快要走出禁区了,邵小春才突然神秘兮兮地靠近白世忠,压低嗓音道:“舅舅,刚才在人前,有些话安儿不方便说,毕竟有外人在场。事关重大,安儿不敢自己拿主意,还请舅舅定夺一二。”
见她有意避开钟姑姑,白世忠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很是认真的答道:“是关于老太太的病情么?安儿但说无妨。”
邵小春四下望了望,又靠近了白世忠几分,轻声说道:“舅舅,老夫人恐怕不是病,而是被人下了毒!”
白世忠大骇,怔愣在原地了许久再未有动作。
洛城,城郊。
若不是亲眼所见,流年绝不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
他跟流风十日前一路追踪谢府的两个探子,最终到了这里。
两个探子从幽州城出来之后直奔洛城。进城后的几天,二人像游客一样在城里大街小巷上漫无目地游荡。
直到三日前的午夜他们才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二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下塌的客栈,策马狂奔直接出城,然后就在上了离帝京较近的仕女山。
上了山之后,他二人也没能放松戒备,仍是一边走一边绕着圈。
立于山巅之上的流年和流风,像只成了精的山猫,漫不经心地盯着自己的猎物,唇角泛起轻浅的笑意。这般谨慎——估计最后出水的必然是条大鱼。
可直到流年亲眼见到,却不由的大吃一惊,这哪里是大鱼?根本就是只鳄鱼啊!若不是强大的心理素质在支撑着,流年此时在树梢上怕是早就站立不稳了!
即便是冷漠如冰的流风,立于树梢上的身姿也一如既往的飘逸,只是他略略挑红的眼角,显然眼前这一幕也将他惊的不轻。
他眯起眼,就见百丈外迎风招展地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谢字,眼前这乌泱乌泱的人群根本就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地下军团!
一眼目测过去,这山坳里的私兵数量,至少在两万以上!
莫非这里就是谢谦贪墨巨款豢养的私兵大本营么?
这谢谦的胆子也太大了!
豢养私兵——这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跟什么贪污受赌比起来,简单就是弱爆了好不好!
难怪陛下和大人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按兵不动,恐怕他们早就猜到了这谢谦在贪墨巨款的背后,肯定是藏了不少的肮脏事吧。
所以大人就和皇上联手,弄出了这一出又一出的戏码来逼迫谢谦么?
流风的思绪还没理清,远处有马蹄飞踏和战马的嘶鸣声传来。
声音越来越近,从密林深处钻出来的骑兵彻底现身,原本空旷的山坳处瞬间被挤满,从骑兵的队伍里走出一人,经过步兵队伍时,身后又跟了一人。二人站到两位来使跟前,单膝跪地,大声地道:“末将叩见二位军师!”
随即,后头数万士兵齐齐下跪,亦大声说道:“属下叩见军师!”
负责给流风他们‘带路’的两个探子,见这阵势,哈哈大笑,运起内力震臂高呼——“众将平身!”
这一句话,就连最后面的人都听得个清清楚楚,于是纷纷起身,面上都挂着兴奋的笑。
年长的那个探子上前一步,继续说道:“众将听令!谢大人日前因怠慢了那九卿府秦墨,现已被小皇帝押送入京,随时都有可能性命不保!大人待咱们恩重如山,若没有大人你我如今早就是一堆白骨了!现在,我等报效大人的时候到了!他日如若那小皇帝要对大人不利,我们就一举攻入帝京,救出大人,然后将小皇帝切碎在阵前!界时咱们在谢家江山的史册里,必能留下辉煌的一笔!”
辉煌?
很快就能更辉煌了!流年二人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解和无奈。
不管是先帝还是当今圣上,对他谢家都不算太薄。流年实在是不明白,这谢谦如此费尽心机地谋权篡位,究竟是为了什么?单单是为了野心么?还是说别的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
上万士兵被这鸡血一打,更是喊打喊杀到了极限,被叫做军师的那位长者,满意地看着众人:这些人都是他们跟大人前些年从各地不断招募来的奴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有这般的战斗力,他实在是满意至极。
他又接着说道:“大人如今还在帝京生死未卜,等咱们在帝宫的探子发出信号后,我们就进入到战备状态!儿郎们!封荫庇子的时刻到了!等咱们拿下了帝京,从此以后,你们均是这天下的主宰,再也不是什么任人践踏的奴隶了!”
封荫庇子四个字,让所有的奴隶一下子就欢呼起来!
赌上性命,不就为了博个前程么?
眼下终于要到了这让人激动的时刻了!
场上激动的呐喊声经久不衰,流年的嘴角又是一阵抽搐,还封荫庇子呢!这南晋早在两年前就废除了奴隶制,这些傻不拉几的奴隶们是什么时候被送到这里来参加集训的?
流年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还是回那破庙去看看另外一群傻缺吧。半个时辰前,他刚接到流月传来的消息,大人命他混进夫子庙里去探探里面的情况,他本来准备今儿夜里行动的,他还是现在就出发吧。
前儿夜里,他的心脏处又传来了那种熟悉的刺通感。虽然轻微,但是让他瞬间就清醒了过来。这种预警式的疼痛,虽然一闪而过,却让他猛然间想起了一件事——似乎又快到下一个周期了。
身在帝京的流月和流风也在同一个时间段内被这种刺痛惊醒,想来身在平州的小春也难逃此劫。
他们必须要尽快完成手上的事情。
因为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