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煜又抬眼将那张脸看了一眼后,这才恋恋不舍地移开了视线,他站起身来,扶着朱福的手从主位上走了下来,停在了.....当选的那两位身上。
初夏的阳光虽然明亮,却少了几分灼热。
“二位小姐果然是帝京里出了名的才女,一手的簪花小楷写的甚是好看,文章里的遣词造句,甚得朕心,朕甚为欢喜。”
颜煜这话说的很是客气,那一张漂亮的脸上没有半点儿攻击性,微微弯着眼角的时候,更有两分流风回雪的笑意。闻言后这二位贵女,脸上含笑端庄,一脸娇羞,桃腮杏眼,胸脯里的小鹿几乎要都要跳了出来。
若是能得到这样一位天下无双的郎君,那将是何等的荣耀和自豪的一件事?于是,她们更加的手足无措,小脸上的春情几近要甩到颜煜的脸上去了。
相较于她们的激动,夏浅浅的反应就平淡了太多。
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一会要如何拒绝每天来当学生的这件事。
她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事,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不信这颜煜是脑子一热就是一个主意的主。相反,看上去越漂亮无辜的东西,越是可怕。她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不是么?
客套一番后,喝了几杯酒水,大殿气氛才慢慢松弛了下来。
宫女们上了瓜果菜肴,虽然看起来都很美味,但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顾得上吃喝?只有夏浅浅不太拘束,她拿着牙签戳着面前的水果,把各种水果都品尝了一个遍。
叶家小姐胆子比较大,见聊天的气氛不错,自告奋勇要献艺,请皇上和荣太妃品鉴。
颜煜含笑点头:“朕非常期待。”
叶小姐跳了一支舞蹈。她身段婀娜,腰肢柔韧,舞姿优美,看得出来是练了很久的。跳完之后,皇上和荣太妃都很是欢喜,连连夸奖,荣太妃还赏赐了一只手镯给她。
有人开了头之后,一向含蓄的云家小姐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她挥毫做了一副万里江山图。画面很是大气磅礴,再配上那一手漂亮的字书写的小诗一首,也颇有意境。
夏浅浅安于一角,丝毫未有上台献艺的打算,只是觉得眼花缭乱。
“夏家小姐,你可有才艺要上台表演?”荣太妃望了一圈,笑着给了她一个展示自我的机会。
夏浅浅一愣,向前一步,屈身行礼道:“小女自小在乡野里长大,实在不会什么才艺.....能抗揍算不算?”
此言一出,上座的颜煜和荣太妃的嘴角都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
正殿中的气氛一瞬间就僵硬了。
等颜煜消化了‘抗揍’这两个字背后的隐喻后,那漂亮到过分的桃花眼中的笑意,渐渐地就凉了下来。
“夏家还真是好家教,调教出来的女子,果然不同凡响,看来朕的决定果然没错,夏小姐,明天可千万别迟到!”颜煜的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窟里钻出来的,愣是让整个大殿里的人都颤了颤。
傻子都看得出来,皇上这是生气了。
扔下这句话,颜煜好像也没了再继续的兴趣,匆匆找了个借口,一甩袖子就扬尘而去。
荣太妃带着一众贵女慌忙起身跪别,等头再次抬起来的时候,哪里还有颜煜的影子?太妃悠悠的看了一眼夏浅浅,轻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就在侍女的搀扶下翩然离去。
大殿上只剩下了两个贵女和夏浅浅。
夏浅浅并不觉得自己语出惊人,她不过是称述了一个事实而已,这个小皇帝就这般沉不住气了么?
两位中选的小姐,互看了几眼,一起站起身来向着夏浅浅走去。
走进的脚步声响起,夏浅浅看着她们不善的目光,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是来找事的?
两名小姐把夏浅浅围在中间,刚才还笑得温柔端庄的脸此刻都挂上了不屑讥讽的表情。
“夏浅浅,你怎么这么不要脸?粗俗不堪的乡野女子,就应该在家里好好呆着,居然还敢到御前来丢人?还平白连累了我们两个?就你这种人,难道还妄想着当这天下的一国之母?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德性!穿上绫罗绸缎就当自己是帝京贵女了?你怎么不去死了算了?”
那位叶家小姐早就看夏浅浅不顺眼了,这会捞着机会,怎么会轻易放弃?恶毒的言辞就跟小炮弹似的从她红润娇嫩的小嘴里喷涌而出。
而另一边的云小姐,蹙着秀眉,俨然一幅受尽了委屈的弱小模样。可只是夏浅浅能看得出来,这位的眼神如狼,根本就是一匹披着羊皮的恶狼!
夏浅浅没想到这叶小姐,竟是这般幼稚无比,说来说去就是这些,陈词滥调。她双手抱在胸前,嘴角的弧度都没有一点变化。
要是换了其他的大家闺秀,人家也许会在乎这些话,可是对于她来说,这些话连一丝风都吹不起。毕竟,不是谁都有做过两年花魁的经验的....在彩蝶轩的时候,对于这样‘不礼貌’的言论,她听的还少么?哪一句不比这些小姑娘来的恶毒无比?
等她们说完,夏浅浅才不甚在意地轻声说道:“皇上走的这般的干脆利索,你们当真觉得是被我一句话给气走的?”
那位叶二小姐一听,脑子一热就尖喝道:“不是你能是谁?”
夏浅浅粲然一笑,绝美的脸庞光彩照人:“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这大殿里,各个角落里都藏有宫人么?猜不出来他们是干什么的?”
那叶小姐手指一伸,指着夏浅浅的鼻子怒道:“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了,你说哪里藏人了?”
夏浅浅懒得跟她吵架,一手拨开她的手指,目光扫过她身后的云家小姐,似笑非笑地说道:“据说今日遴选皇后,这正殿中有专人暗中记录每个人的言行举止,这消息可是家父重金求来的,你们爱信不信。”
云轻鹤脸色一变,低声道:“你怎么知道?我看你是编造出来吓我们的。”
夏浅浅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动作十分轻佻:“那你就试试看啊。”
尽管怀疑夏浅浅是在骗人,可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她二人还是悻悻然地重新摆上一副端庄温顺的面孔,这才返回了自己的座位,在侍女的指引下各自离去。
夏浅浅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望着这个空荡荡的正殿,她毫不留恋,转身就大步离去......
平州城,活水居后院。
“不好意思啊,韩堂主,咱们今天该换左腿了。”
几位高大的麒麟卫揉了揉颈椎,活动了一下关节,很是有节奏的一边往地牢里走,一边温柔的说道。
地牢最深处的一间囚室里,坐着一个蓬头垢面,一身狼狈的男子。
此人正是不日前被秦墨设计活捉回来的韩毅。
进入这地牢后的前两天,他只是被人像垃圾一样的丢在这满是蟑螂的房间里,却一直没人来对他进行审讯。
直到他体内的那颗药开始发挥药效。
他能清醒的感觉到自己的内力一点一滴的流逝,无论他想尽了任何办法,可他还是像是一个破掉的水桶,不停地往外漏着水。
伴随着内力的流失,他的意志力也愈来愈薄弱。
多年来一直刻在骨子里的以身殉志的座右铭,好像在药效下也变成了一个笑话。
更可怕的是,他们从昨日起,开始对他进行了刑讯。
是的,根本没有人问自己问题,上来就动起了手。
这怎么跟套路的不一样?
韩毅看着这几个有说有笑,像是要准备去春游的麒麟卫时,很是欲哭无泪。
你们倒是问我点什么啊?
或许,我一个没抗住就说了呢?
要不要这么凶残,一上来就拿个小榔头一寸一寸地敲断自己右腿的骨头?
韩毅摸着自己已经废掉的右腿,很想大声的质问一句:你们是不是把哪个过程给遗忘了?
麒麟卫们看都没看他一眼,手上麻利地把他架在刑架上,嘴上还在讨论着近日里做生意时碰上的各种奇葩。
眼看着左腿已经被固定好,一边的小榔头也磨的差不多了,想起昨天这几个的凶残,韩毅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吼道:我要见秦墨!听到没有?我要见秦墨!!
正在准备刑具的几个麒麟卫手上的动作一顿,互相看了一眼之后,其中一个才笑嘻嘻地说道:“韩堂主要见我们大人?呵呵呵呵,真是不巧,我家大人暂时没空见你啊,大人只是交待,他不在的日子里,让我们每天挨个卸一个你身上的器官就行。咱哥几个一商量,为了避免韩堂主一时想不开有想逃跑的打算。所以决定先从你的两条腿开始。当然,韩堂主是想先卸哪里?胳膊么?也不是不能商量的。”
这位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在跟韩毅商量午饭用什么食材一样的轻松惬意,而其他的几位也甚是给面子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本正经地等着韩毅改变主意。
韩毅早就黑透了的脸微微扭曲了。
你们到底会不会审讯?会不会?!!!
要不要这么随意?
我可是玉风堂的四大分堂主之一啊!
我是一条大鱼啊!我可是你们九卿府的香饽饽啊!啊啊啊啊
他有种预感:也许自己在没见到秦墨前,有可能自己就招了个干干净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