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从今往后,你我二人得要多加小心,谁知道他会不会在别的地方下毒。”
说这话的时候,乔老爷子也是一副难过悲伤的表情,这次的投毒事件,给他和老婆子皆带来了不少的震撼。
他不愿去揣测亲生儿子的用意,也不愿去深究他是否还会在别的地方下毒,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不小心提防,或许他跟老婆子,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你说老二这么做,是不是奔着家产来的?”老太太心中有自己的想法,这是她唯一能联想到的事了,“为了争夺家产,便给你我下毒。”
“有这个可能。”
老先生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其实在他心里,也认可了这个说法——乔良柏是为了乔府的家产,才给他们下毒的。
想来也是可笑,枉费他和无双这辈子处处待人真诚友善,留下了个好名声,本想多行善事广积阴德,哪知他们的亲儿子却谋划着要下毒害死他们。
真是可悲可怜!
老太太满脸了苦涩,吩咐丫鬟找来一个空陶罐,将两碗补汤倒进里面。
这一夜,乔府内的每个人,都是怀有不同心思睡去的。
老两口被亲儿子下毒一事打了个不知所措,下毒的当事人跟妻子提心吊胆害怕下毒一事被发现,宋知凝则担心外祖父母会喝下掺了毒药的补汤……
连续几天乔府都被一团看不见摸不着的阴云笼罩着,直到中秋节过去,也依旧没能恢复平静。
中秋节过后天气开始转凉,乔府二老依旧精神奕奕,找不到分毫中毒迹象,这也让乔良柏的担忧升至最高点,他就是想不明白,二老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在补汤里下毒一事。
没错,现在的他已经能够确认,他的爹娘知道了他在补汤中投过毒,他只是搞不懂,二老是动哪里知道的?又是何时得知的?
莫非,府内还有人知道他投毒一事?甚至还有可能亲眼见过他在二老的补汤里投毒?
“错不了,一定是这样!”
乔良柏突然大叫出声,声音惊醒了睡在一旁的王氏,王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嘟囔着抱怨:“大半夜你鬼叫什么?吓死人啊!”
此时正值夜半,近些天来,乔良柏都在烦心投毒一事,甚至被烦扰的睡不好觉,但王氏不同,她这人无论身处哪种环境,都能心安理得地睡着。
如今睡眠被打断,她自然会觉得不爽:“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睡觉?你是要打算坐到天亮?”
王氏的意识逐渐从混沌恢复清明,看着乔良柏身着亵衣倚靠墙头而坐,不用说她都知道,他还在为下毒之事烦扰。
这种情况之前就有过,别看她这个夫婿,口口声声说要做个心狠手辣的人,实际上他胆子小着呢!
每次让他昧着良心做事,那他势必会连续数天失眠。
“你就不能学学我?你每次做的事哪个不是我给你出的主意?我怎么就一点也不慌?”
王氏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着。
乔良柏冷哼一声:“那是因为最毒妇人心,你没听说过吗?”
他的话换来王氏的一阵掐拧,用了不少力气,疼得他捂着伤口哀叫几声,讨好求饶:“月娘我错了,你快松手罢!”
王氏这才松手,学他之前的样子冷哼道:“嫌我最毒妇人心?好啊!那你当初招惹我干嘛?现在是不是又后悔了?呜呜呜我就知道你们男人都一个样,得到之后又不懂得珍惜……”
说着说着,她竟然掩面而泣,哭得好不伤心。乔良柏最怕王氏落泪,她一哭,他整颗心都化了。
哪儿还顾得上生气,一把揽住王氏的肩头,将她带进怀中,轻声细语道:“你看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谁说我后悔了?把你王月娘娶进门,是我这辈子唯一不后悔的事。”
“那你……还要不要给爹娘他们下毒啊?”王氏抽噎着问,她要抓紧机会,逼迫乔良柏做出选择。
是选择生养他的爹娘,还是选择为他生下儿子,给他一个家的王月娘。
每次都是这样,非得逼他才会做出选择,乔良柏这人实在是优柔寡断,难成大器!
“非要做出选择不可吗?”
瞧,他又犹豫了。
王氏暗中咬牙,厉声道:“没错,非要做出个选择不可!是选择你的爹娘,还是选择我跟剑华!”
她不是没看到乔良柏脸上的为难,但她必须狠下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这么做也是为了他们儿子的将来着想。
她做了大半辈子的风尘女子,知道这世上,唯有金钱地位才是最重要的,剑华作为她唯一的儿子,自然要拥有这世间最重要的两样东西。
而想要获得金钱地位,最快的方式,就是给乔府二老下毒。
乔良柏思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妻儿,“那我再找个机会给他们投毒好了。”
天人交战之后,他想通了:爹娘活不过二三十年,但他跟月娘剑华还有大半辈子要过,父母再重要,终究抵不过他的妻儿。
“这么说,你想通了!”靠在他怀里的王氏欣喜抬头,“你能想通,真是再好不过,你放心,下毒并非要害死爹娘,只是让他们交出乔府的房契地契,大不了,咱们给他们在养老送终呗!”
“嗯,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总算好受了些。”乔良柏收紧搂着王氏的胳膊,心底却一片凄凉。
他何尝不知道,孩子给父母养老送终乃是天经地义,可他……别无选择。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入秋之后,江南便展现出了何为“水乡”,原来不仅梅雨时节多雨,就是秋天,江南一带也仍旧阴雨绵绵。
宋知凝捧着一本书坐在窗前,却无心思看书,而是望着窗外屋檐上垂下的密集雨帘发呆。
虞朔从外面回来,看到的就是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收起雨伞,抖去肩头水珠,他来到宋知凝身后:“在想什么?这么入迷?连你最爱的逍遥游都顾不上看了?”
“呀?你回来了!”宋知凝回过神,放下手中书卷,取来一块布巾为他擦拭头发,却未回答他的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