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姑娘,鸢儿今后就要改口称您一声王妃了。”鸢儿见人都出去了,凑到白思晚身边低声道贺。
白思晚扬手掀掉了头上的喜帕,看着鸢儿勉强扯出了个微笑,“鸢儿,帮我把头上的这些东西都取了吧,这身衣服也换掉吧,我有些累了。”
看着她脸色不佳,鸢儿也不在顾及那些民俗礼教了,总归是已经礼成了,也不会有人特意过来视察她们,于是娴熟的帮她把凤冠摘下绾了个简单的发髻,又拿过了一件常服准备帮她换上。
“王妃,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找点吃的吧?”鸢儿一边帮她换着衣服一边问。
白思晚倒是忘了鸢儿跟着她一天也是没吃什么东西,自己倒是不怎么饿,小丫头怕是饿了,想着洛书尘又有南宫逸挡着,怎么也不能堂而皇之的跑来这后宫吧,而且大礼已成,一切平静如常,该不会有事儿的。白思晚冲着她点点头,“去吧,我不太饿,去找点自己喜欢吃的吧。别乱跑迷了路……”
鸢儿还没等她叮嘱完就小跑着出了岁云阁,看着鸢儿跑出去白思晚默默的念着:璧鸢公主,谢谢你把鸢儿送到了我身边。
“栗子糕,桃花酥,枣泥饼……”鸢儿从膳房托着一盘子糕点美滋滋的往岁云阁走。
“鸢儿姑娘,请留步。”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鸢儿莫名,倒是没想到在这宫里竟还能有人能认识她。
转身看见一位身穿墨蓝色长袍,束发银冠,眉目俊秀,面带三分笑意,手里还摇着一把画工精致的折扇的男子。仔细打量了他片刻,鸢儿想都不想护着手里的吃的转身就跑。
但是她万万没有料到,那人纵身跃起丈高,一个旋身略过她的头顶落在她面前直接挡住了她的去路,鸢儿吓了一跳,手里的盘子直接掉在了地上失声叫了一声,“啊!”
膳房离岁云阁本就不太远,这东西碎了一地再加上鸢儿的叫声也不小,白思晚耳力极佳,闻声拿起玄羽扇径直出来找人。
见把小姑娘吓的不轻,立时拱手施礼,“姑娘莫怕,是在下唐突了。”
鸢儿自知跑不了了,干脆深吸一口气周到的福了福身行了个大礼开口,“鸢儿见过洛公子。”
那男子格外诧异,“你知道我是谁?”他并不记得自己何时跟她自报过家们。
“洛书尘公子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喜欢挥着名扇装风流不羁的公子哥儿,尤其是,身上常年充斥着一身药草味儿。”鸢儿把白思晚在鸾轿上告诉她的那些特点一一阐述了一遍,想着王妃的描述果然半点不差。
这让洛书尘更有了兴趣,“是谁这么告诉你的?”会用这些讥讽的词来形容他的真是像极了一个人,“还有,鸢儿姑娘,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鸢儿闻言心想她几时见过这等人物却不自知,干脆又开始正面打量起眼前这个人,恍然想起了什么,“你是?望月山脚下那个采药的江湖郎中?”
洛书尘满意的扇了扇手里的折扇点了点头,“亏了你想起来了,你那天在山脚下救得那只兔子可还是用的我的药啊。”
只怪那天的洛书尘穿的跟今天的他简直判若两人,若不是依着这点相貌和气质的辨识,鸢儿肯定想不起来他是谁。
“鸢儿姑娘,你今日为什么见了我就跑?”洛书尘觉得他正在靠近一个令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答案。
“我们王妃交代了,见了你转身就跑,如果当初我知道望月山脚下的人是你,我一定跑的比我救的那只兔子快。”鸢儿后悔至极,只怪那天用了他的几片药草觉得他是个好人,跟他闲聊了几句,让他知道了自己是珩王府的丫鬟。鸢儿本就是个机灵的丫头,想起今天白思晚的叮嘱瞬间想到:这个人怕不是跟王妃有过节吧,或者他今天就是冲着王妃来的?
趁他不备,鸢儿又要故技重施,可习武之人的反应之快她一个小丫头就是再长两条腿也逃不掉,只听洛书尘再次开口,“敢问……珩王妃叫什么?”
鸢儿这次缄口不言,摆出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见她不答洛书尘又上前逼近了一步,“她叫什么?”
此时一把玄羽扇凌空一闪,三支翎羽针射出,洛书尘不得不撤步闪身躲避,只在这一退一闪的瞬间,鸢儿已被人带走了。来人身法极快轻功更是绝佳,洛书尘自问他追不上便也没有费这个力,但是他看着这能踏叶拈花的轻功和来人的身形似乎不用别人再给他什么答案了,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这个人是谁了。
“洛神医,你在这私入后宫还为难我王妃的侍女,这似乎很是失礼啊!”南宫逸从月色中走出来,他原本一直派人盯着洛书尘,方才有人告诉他洛书尘去了后宫,盯不上了。南宫逸借口醉酒赶忙追了过去,就在他刚巧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洛书尘在逼问鸢儿白思晚的名字,后来又看到那个身影出现带走了鸢儿。当时南宫逸就知道鸢儿已经什么都不用说了,洛书尘瞒不过了,“况且,我竟不知道洛公子这么好奇我王妃的闺名?”
洛书尘合上折扇在手里敲了敲,嗤笑了一声,“珩王爷这跟过来的挺快啊,扔下那些宾客就为了帮一个侍女解围?”
“洛神医,有什么想问的我来回答,今后就不要去为难一个小丫头了,更不要去打扰我的王妃。”跟聪明人打交道南宫逸向来直戳重点。
洛书尘也不在打哑谜:“珩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虽没见过珩王妃,但王妃的侍女长相竟像极了当年的璧鸢公主,而且侍女名唤鸢儿,这些难道是巧合?还有,方才那身形步伐那叶落无声般的轻功,敢问珩王,您娶的王妃究竟是谁?”
“我娶的王妃也算是出身江湖,名唤白思晚,其他的恕我无可奉告!”南宫逸顿了一下,又道,“即便我不想多言,洛公子想必也有了定论,何必追根究底。”
“白思晚,她还真是会改名字。”洛书尘看似在自语,却也让南宫逸听的很清楚,“她即取名思晚,又为何会嫁给珩王来做这王妃?”
南宫逸道:“洛公子精通医术,当年发生过什么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年来,想必你对南陵那位世子也是只字未提吧,既如此,思晚如今成了我的王妃又有什么不妥?当初你没有告诉萧若枫,那今日之事也希望洛公子守口如瓶。”
“这岂能一样?当初我虽立过誓答应露白绝不对第三个人提及此事,但我洛书尘从不信什么现世因果,本想找个机会单独告诉若枫。但不曾想出了那样的事,我们都以为凌露白葬身乱石阵,你不知道那段时间萧若枫和凌墨寒是怎么过的,尤其是若枫,那阵子那个一直被世人誉为温良不俗的玉面萧郎活的就像一个活死人一样,如果你看到那时的萧若枫想必也断不会再多说什么。况且那个时候这些事说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只会彻底压垮他。”洛书尘有些急躁有些无奈,他有他的考量和顾及,“就算她不想面对萧若枫,但墨寒是她的亲哥哥,难道她连兄妹亲情也说断就断了吗?”
南宫逸听着这些却并没有半点动容,洛书尘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突然紧张起来,问道:“她的毒解了?”
“连‘杏林鬼医’都束手无策的毒,我又有什么能耐来根除?”南宫逸这话略带嘲讽,却足足噎的洛书尘哑然。
想来也是,若有办法根治,他又岂会不知?饱读医书,当初他也只能是尽可能的压制她的毒素不让其蔓延,如今看来南宫逸所用的方法许是如出一辙吧。洛书尘似乎一瞬间也不想再逼迫他们承认些什么了,不管是凌露白也好还是白思晚也罢,任凭她想做什么便坐什么吧,“哎……罢了罢了,今日全当我没来过!珩王放心,我定当守口如瓶,不过若改日有幸我想替王妃请个脉。”
“多谢!”南宫逸拱手向他施了一礼。目送他远去心念:亏了今日来的是洛书尘,若来的是那位世子,怕是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岁云阁里,白思晚拉着鸢儿回来后努力平复着胸口翻腾的气息,看着鸢儿先是一句:“他有没有伤到你?”语态尽显疲惫。
鸢儿忙扶着她坐下,眼眶泛红,双腿一弯便跪在了她面前。白思晚顿时愕然,忙抬手去扶她,奈何她方才消耗了太多气力,眼下这小丫头似乎又铁了心般的要跪着说话,任她怎么拉也拉不起来,真的是没有力气跟鸢儿较劲了,有气无力的开口,“你这是做什么?非要让我以王妃的身份命令你起来才肯听话吗?”
听见她这样说,鸢儿却依然没有起身,“王妃,今日这位洛公子,我曾见过,就在咱们去望月山那日。那日我在山脚下救起了一只受伤的兔子,然后那位洛公子似是采药途径这里,帮我救治了那只兔子。后来,他同我说我像极了他认识的一位故人,我本以为他就是个江湖郎中,便跟他多聊了几句,是鸢儿多言了,告诉了他我的名字,且是王妃身边的婢女……”
鸢儿觉得如果不是自己一时多话便不会有今日这样的局面,心里早就开始自责。白思晚听后倒是依然不恼不怒,依然软语轻柔,“说完了?是这地板不够凉还是你的膝盖不够疼?起来吧,我的小祖宗。”
愣愣的看着白思晚,似乎她惹了多少祸事面前这位珩王妃都能泰然自若,也不会对她有什么责怪,缓缓站起身茫然问道:“王妃,你不怪我?”
白思晚摇着头笑笑,“怪你干什么?洛书尘即遇到了你,就算你不告诉他你是谁他也有办法查到。鸢儿,你无须自责,今日之事早晚都会发生。”
窗子被一阵风轻轻推开,白思晚临窗望去,看着月色清朗,突然觉得从前那些事如今想来却都恍如隔世一般,但这些年来她从未后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