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地上的晶骑士嗫嚅着，腹部血液流出，缓缓覆盖了璀璨晶莹的铠甲，显得妖异万分。
他的手还在扒拉，但是没有力量抬起手中长剑了。
莫伦看着他身上滑落的“真理之眼”圆牌，沉默不语。
“波普，还能动吗，先等等”
“啊？好。”
女神的目光从地上的两截尸体，逐渐看向上方，那个被阳光透过的破碎穹顶。
“轰——”
一只白色的巨手突然伸了下来，一把捏住了流着血的晶骑士尸体，然后举向了空中。
“嘎巴……嘎巴……”
女神莫伦圣洁无暇的面容透过“天窗”向外望去，那里有个硕大的头颅，森黄的牙齿上下咀嚼，晶骑士的汁液就从嘴中流淌下来。
发现了女神的查看，这个巨人没有停止进食，只是有些呆呆地看着对方。
“嗖——”
“噗呲！”
一截晶莹的弩箭插在了他头上，从教堂外面射来，像是一柄长枪。但是即使一柄长枪的插入，他仍然不为所动，依旧呆呆地啃食着嘴中的美味。
但是随着他的咀嚼，似乎咬到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
“嘎嘣……嘎嘣……”的声音刺耳又诡异。
“噶——”
他的口腔咀嚼放缓，接着停住，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异样。
“嘣——”
巨大的力量从他空腔中绽放出来，无数的晶莹碎片把他的下巴炸得粉碎，甚至从他的头顶上钻了出来。
“唔——”
这是这个巨人发出的最后声音，然后就滑落着栽了下去，显然已经死了。
远处的一些响声也是教堂外传来，似乎把晶骑士们都吸引了过去。
教堂内，天窗下
一张带血的照片从空中缓缓滑落，显然是刚刚那个晶骑士的。
莫伦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太好了，完美的躯体和容颜上，眼睛里写着疲惫。她捡起照片褪去上面的血迹，看看上面有着什么。
他只是庆幸自己没有趁着对方还能动弹，赶快上前。那样，自己也必然被这临终的反扑集中。
无数晶莹的碎片炸裂开来，他也不确定能够抗得过去。
掉落的照片上
孩童，一个个大大小小的身影，只是似乎每个下场都不太好，是被人刻意伤害造成的，不仅如此，这些画面还被人记录下来，拼在一起，像是一个收藏品。
像是最早起的摄影方法，让一块表面上有碘化银的铜板曝光，然后蒸以水银蒸气，并用普通食盐溶液定影，就能形成永久性影像。
虽然只是黑白照，但是每一个面孔都是那么清晰、鲜活，触目惊心。
一张张小照片背后还有文字标注、评论，当时的心理活动。
莫伦皱起了眉头，他大概知道那个晶骑士为什么要支走他的队友了。
他打着执行任务，消灭异端，驱除黑暗的名义，发泄着自己扭曲的欲望。
在那个骑士眼中，自己这个“金发碧眼”还有着“炼金法阵”吊饰的青年，应该是个贵族的后裔，因为某个巧合被拐到这里来。但是黑发、银灰色眸子，一头乱糟糟头发的小瞎子波普，就是被“宗教污染”的无足轻重的小孩。
下场就是作为奴隶吗？
所以他想要趁着没人的机会，将其虐杀，实现自己畸形的欲望。
莫伦回头看了看小瞎子波普，把这张照片撕得粉碎。
“啊……好困，头好晕……”
女神的眉头皱了起来，身子也有些晃晃悠悠的，同时晶莹无暇的色泽和如玉一般的质地似乎也在退散。
「后遗症，又出现了了」
这是莫伦第二次使用“人体炼成”的力量，在他的理解中，这个躯体，仿佛是是炼金学意义上的完美躯体。
他开发出了这个“神体”的某些作用。
那就是观察、认知、破解。
《炼金学基本原理》上写着：“炼金学，就是认识世界本质组成、追求随心所欲改造世界法则的学问。”
“借助工具，看见各种元素的真正面目，借助‘真理之门’的神秘力量，改变其中结构，从而破坏或者创造新的物质。”
莫伦“人体炼成”后的躯体，就是完全符合炼金美学的极致神体。
她的眼睛，可以直接看见极度微小的细节，她的脑子，可以经受海量的信息运算，找到元素的真实面目和联系。
但是她的精神，还是人类的精神。
莫伦的眼睛没有花，大脑没有烧毁，但是精神还是扛不住了。
把那个晶骑士的铠甲放大观察一万倍，看清元素的细节，相互的连接，再把它们破碎开来的那个瞬间
他感觉自己全部投入的精力，被瞬间掏空。
“莫伦，你还好吗？”
“走……趁着机会，赶紧走。这些晶骑士，很危险。”
莫伦想起了那个照片中的孩子们，青筋不由暴起。
他的身躯退化成了本体，大汗淋漓、脚下虚浮。
但他依然没有忘记把地上那个“真理之眼”的圆牌捡了起来，用布包了起来，一瘸一拐向外走去。
教堂外部有着怪异的“嘶吼”声，似乎那个“巨人”一般的存在，不止一个。
莫伦让小瞎子波普注意留意其他人的踪迹，不光是那些晶骑士的，还包括傻子“阿巴”，疑似是吸血姬的“洛洛”，现在能够倚靠的只有她了。
毕竟波普这一双耳朵，远比一般人“看”得更清晰、更远，甚至还能捕捉到他人看不见的一些东西。
他们的脚下动作很轻，昏暗的教堂里，原本就有很多碎石朽木、断垣残壁，能够让他们的身形得到隐蔽。
作为在里面待了两周的人，莫伦也大概清楚怎么走可以避免耳目。
这一路向西还算轻松，也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无论是“植物人”还是下水道的“疯子”，应该都被晶骑士，清理干净了。
莫伦感到一阵冷风从远处吹来，还有一道明晃晃的白光。
没错，祷告大厅正面出现了一个破洞，铜板像是被什么东西瞬间熔化开，在洞的边缘产生了厚厚的冷凝和液滴，早已被外面的寒风吹得梆硬，还发出“呜呜”的奇怪响声。
莫伦的脚下还有些迟疑，他没想到，他就这样离开了这个教堂。
看来，傻子“阿巴”，小哑女洛洛”，也都已经离开了这里。
他脑中划过一丝对于修女特蕾莎的念头，但是眼下还是活下去更要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