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我六岁时,因为大人出外干活,家里留下不少小孩。作为姐姐的我在家里就要负责照顾两个小堂弟。一个五岁,一个四岁,带着他们玩,哄着他们吃喝。
淅沥下雨的清明节后是艳阳高照的四月天,白天越来越长,天也渐渐热了起来,午后的阳光明媚,我就带着两个小堂弟在家门口边玩,三个小孩玩到了家门口边的一处小巷里,巷子的路边长着叶子很像凉薯叶的植物,叶面脉络清晰,颜色非常鲜艳漂亮。当时的小孩没什么玩具,对所有新奇的东西都充满好奇心。
三个小孩就蹲在路边玩草,我和五岁的堂弟蹲在一起用草茎绕圈,绞成戒圈戴在手上玩,正是爱玩的年纪,两个小孩玩得高兴,没注意蹲在另一边四岁的堂弟在做什么。
当四岁的堂弟昏迷倒地,被其他人发现带回去时,我还懵懂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着许多的人进进出出,大人小孩都在,或站在院子中或坐在屋内,小孩们一脸茫然,每个大人脸上充满焦急的情绪。嘈杂的话语。
“怎么了?”
“好像是中毒了!”
“快,煮绿豆水给他喝!”
“煮萝卜水也可以,那个快!”
我跟着自己的姐姐弟弟站在一起,从大人的话语中知道堂弟是中毒了,我不知道,也没注意堂弟是不是吃了那些叶子而导致中毒的。
突然手臂被一只大掌抓住,一把把我从小孩中拉出来,拖着我,把我大力的掼在大厅的门板,小小的后背撞在坚硬的门板上,整个后背火辣辣的疼,随后一只大手抓着我的脖子把我按在门板上。
我抬眼看到拉我,按着我的是我的十二叔,陆成的堂弟(家中习俗同辈的堂兄弟按年纪大小排顺序),我四岁堂弟的父亲,村里出了名的最不讲理,最毒辣的人。左手按着我,让我站直了,高高扬起的右手拿着一根两指左右粗的木棍,狠狠的抽打下来,抽打在我的身上。
十二叔不问缘由,往死力气下手的抽打着,啪啪声不停,只因为中毒的是他的宝贝儿子,而照顾儿子的我是个没人疼的野草,他心里甚至觉得就是这颗野草平日里吃不饱了,看到路边的野菜也要啃,带着他的宝贝儿子一起吃才中毒的。
木棍一下一下的抽打在我的身上,每一次都是高高扬起,狠狠的落下。。
“不是我,不要打我,我没有给弟弟吃东西,不要打我!”我哭喊着求饶,木棍抽打在皮肉的声音,不绝于耳。我的手臂上,大小腿上开始出现抽打后的红痕。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问小堂弟是如何中毒的,也没有一个人给当时六岁的我求情,无论是自家父母、叔伯姑姨,还是闻讯而来的村里人,所有的人都是冷漠的看着这一切。身体各处传来疼痛,我一边求饶哭喊,一边挣扎躲避木棍,但大手死死压制着我,无法动弹。
“打呀,打死她,打不死就拿来活埋。”我听到人群中唯一出声的是我的奶奶,但是说出来的话不是求情,而是恨毒的话语。
“如果你弟没了,我就拿你垫底陪葬!”奶奶接着说,指着我,对着我面目狰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
十二叔听着自家长辈,他的婶婶开口让他继续,更加用力的抽打。木棍断了就换另一根。
我在挣扎中,看到父亲陆成和母亲刘青就站在一旁冷漠的看着自己被毒打,一声不吭,不敢,不愿意为了我去触毒辣的十二叔的怒点。他们对我自来都是不管不问的。
别人家的父母对着自己的孩子疼得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里怕化。而我的父母对待我像是对待路边的枯草一般,打死了心也不会颤一下。
我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家冷漠的父母,在后来多个夜里,心中曾悲戚的想着:是不是我早点死了,对他们来说反而是减轻了负担。
从白日一直打到夜幕降临,打断了不知多少根木棍,我的嗓子早就哭哑了,后面只能发出“嚯嚯”的哭声,我不知道自己被打了多久,也不知道我的堂弟几时醒了,只知道十二叔打累了,手没了力气,才把我松开,停了手。丢下木棍,看他自己的儿子去了。我的身上没有一处好肉了,全身都是疼的,皮开肉绽的感觉,脸已经哭花了,嗓子嘶哑,躺在地上抽泣着,半死不活的样子。
后来我的记忆模糊不清了,不记得是谁救了我,自己怎么活过来的,只知道我又一次从鬼门关活了下来,这是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