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宋清商和大黑来到医院，崔日已经在报案人江杳杳的病房外等候。
在宋清商的印象里，崔日是个暖男，就是那种性格好，会照顾人，因此特别招女生喜欢近水楼台而拥有丰富情史的暖男。难得的是，虽然情史丰富，但几乎每一位前女友都对他评价颇高，更侧面印证此人性格着实不错。
大学时候，宋清商高两级，与崔日打交道并不多。但相关的故事听过很多，所以才敢在丁局面前主动请缨，就是觉得他会帮忙。
果然，没等宋清商开口，崔日便热情叫她：“师姐！”
宋清商面冷，话又少，向来人在她面前客客气气。像崔日一上来就叫得这么亲的，绝无仅有。她不大适应，但没表现出来，而是直入主题要求他介绍报案人情况。
但崔日并不着急，叫完她“师姐”又与大黑寒暄，三两句之间后者已升级为“大黑哥”。
大黑还一脸受用，反向宋清商竖起大拇指，说你这个师弟真不错。
崔日更上头，主动对大黑说当年是暗恋宋清商才考的警察。还说刑警队不要他，扔去区分局，结果没待两年就被人投诉。上面冤枉他乱搞男女关系，有生活作风问题，于是一路丢到六桥派出所，做了现在这个小小片儿警。
“可谁能想到，做片儿警都能和师姐重逢，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崔日语气夸张，表情丰富，大黑听得一愣一愣的。
宋清商则摇头说并不知情，然后继续问报案人情况：“听说你跟报案人很熟……”
“报案人？你是说杳杳？”
终于提到报案人，崔日却连连摇头，长吁短叹：“就昨天那个场面，别说杳杳一孩子，就连我这头顶国徽一身正气的伟光正青年都差点没栽那，太吓人了！怎么明明偏找她去？唉，看来还是我平时工作不到位。哦对了师姐，你昨天怎么去那么晚？还对我同事那么凶？但话说回来，这种场面你们早就见惯了吧？天天割喉放血、身首异处什么的……”
“没那么夸张。”宋清商打断他，继续问报案人：“江杳杳情况怎么样？好点了吗？”
“怎么样？”崔日苦着脸，“这么说吧师姐。昨天呢，她跟我说是她的诅咒害死了明明妈，我费了老鼻子劲才勉强劝好。结果今天早上一来，又非说是凶手杀错了人，本来要找的是她。”
说着一摊手，好像在把江杳杳的情况摊给他们看。
不想宋清商和大黑两脸明亮，一个道：“她跟你说话了？”一个问：“她诅咒李静？”
崔日看看他俩，噗哧乐道：“你俩分工还挺明确？”
然后又正色说：“既然你们怎么样都要见杳杳，那有件事还是应该提前了解一下，免得到时候说了不该说的话，再刺激到她。”
两人这才了解：原来死者李静和报案人江杳杳之间，除了邻居，还有另外一层关系。
事情要回到过年前，那时李静曾怀疑丈夫出轨江杳杳妈妈，并因此与她大吵了一架。虽然被指控的两位当事人都不承认，但邻居间却传起闲话，杳杳爸也总隔三差五找茬与妻子吵架。
车祸就是在一场这样的吵架之后发生的。夫妻俩当场死亡，坐后排的江杳杳勉强捡回一条命，但也在医院住了大半年，至今还离不开轮椅。
“还看了大半年心理医生，到现在还没停呢！”
崔日补充强调，然后才一副“现在知道你们面对的是什么了吧”的表情，谨慎叮嘱：“所以你们在杳杳面前说话一定要小心，别刺激她。小孩挺轴的，不好劝。”
大黑听得一脸震惊，猛然想到昨天会上那幕，一拍大腿，暴躁道：“靠！我说这帮小子都不吱声，原来搁这埋着大雷等我们呢！操！”
不巧被路过的护士撞见，骂了。又赶紧笑着摆手赔不是，尴尬得要死。
宋清商倒没暴躁，头脑还相当冷静，拎回他之前的话题继续问：“所以这就是江杳杳诅咒李静的理由，可她为什么会觉得这跟后者的死有关系？”
大黑急道：“你刚才没听吗？小孩本来就有心理阴影，再一受刺激就偏激了！”
崔日点头说是这样。
“而且她认死理，我怎么跟她说没关系她都不信。最后只好把新闻拿给她看，说是那个连环杀手干的，专杀女人。”
“她信了？”大黑十分投入，语气关切。
崔日无奈道：“信了，还信过头了。也不知道她怎么看的，今天早上我一来，她就把我拉一边，非说凶手杀错人了，其实要找的是她。我问为什么，她还跟我分析，说之前死的那俩都是年轻女孩，跟她年纪差不多，而且一个白癜风抑郁症，一个高考失利。而她自己呢，不光坐轮椅还有心理问题，所以怎么看都是她更符合凶手的胃口。”
大黑不自觉点头：“还挺有道理！”
“是吧。”崔日哭笑不得，自嘲道：“同样的一则新闻，我看到什么，人家看到的是什么？唉，到底是八中年级第二的水平，不服不行啊。”
“年级第二？”宋清商好奇道，“你不是说她住院大半年？”
“是啊！”崔日猛点头，“就这样还能年级第二，你敢信？”
大黑也连连咋舌，感慨说：“现在的小孩都吃什么长大的，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聪明？”但随即回过神来，转头骂媒体：“都赖这些搞新闻的，什么都他妈的往外写！”
如此这般了解过情况，在崔日的陪同下，两人终于见到报案人江杳杳。
江杳杳住单人间——她爸妈死前都有人身保险，车祸后保险公司赔了不少，所以她虽然变成孤女，但财富反而因此变多。当然，怀揣巨富的残疾孤女，换个角度，就是一块肥肉。
但江杳杳并不肥。相反，她身上有明显长期忍受折磨的痕迹，而且是身体和心理双重的。所以不光瘦，脸色差，眼里还老有惊恐，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
在向其监护人及陪护——舅舅说明来意后，宋清商主动坐到江杳杳对面，说：“杳杳，明明妈妈的死跟你没有关系。相反，你帮助明明也帮助警方找到了她，这对我们破案抓凶手是很重要的。”
这期间，江杳杳一直不看她，上身蜷缩，半侧着往一边躲。直到听到最后那句“抓凶手”，才突然抬起眼睫，看着宋清商说：“你确定，能在他找到我之前，抓住他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