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径通幽,佛前老庙,是一个可以替人守着心愿的地方。
陈夙在城市中漫无目的的走着,最终还是来到了这个地方。他站在门外,已经看过好几个人进进出出的上香,求拜,诉愿,还愿,起身,离开……
虽然每个人都不一样,但他看着每个人的感觉却是一样;他想看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所以。他打算继续这样一直看下去……
“施主,是在等什么人?”
陈夙本是看着跪在蒲团上的女子出奇,被这声音兀自惊醒;陈夙不知如何称呼,便是想起了电视里看到的,
“只是顺便看看,”陈夙看见对方,微微笑道。
“施主但说无妨。”
陈夙眉间微蹙,微楞,然后转头走向院外不远处的荷塘边。塘内碧绿,荷花映红,陈夙摘下一朵快步走进庭内,放到堂前,再走到庭外,这才放心道,
“我想请问大师,人和事可不可以合在一起,如果合在一起会怎样?”
那年轻和尚闻此,看着陈夙的眼睛微微一暗,“佛前献花,有心;见与不见,无明。施主有心无愿,心中明明已经有答案,却想借着别人的口还自己的愿!施主,你何苦难为……”
噌!
陈夙手起寒光现,一柄银刃抵在了年轻和尚的眉心处,因为这并不是陈夙想要的答案,但他却有一种被人一眼看穿的错觉。
没有人可以看清刚才这一道寒光从何而来,即使是身上有十几年的功夫。除了留在人脑海中那一抹寒光,甚至连身体都不会有半点反应。
年轻和尚定眼看着眼前尖锐无比,泛着紫韵流光的小小银刃,脸上露出微笑,转身幽幽道,“施主的愿望,贫僧已然知晓,你且离去,在这堂前荷花枯死之时,施主可来还愿。”
说完,年轻和尚便漫步离开……
陈夙笑了,他完全没听懂这和尚扯得什么鬼?但他也是时候该离开了,因为今晚的他还要去赴一场鸿门宴……
澎湖湾,晚风习习,陈夙坐在靠近江边的烧烤摊位上,望了眼天上的星星,道,
“老板,这里的星星每天晚上都这么亮?”
“我们哪注意这些啊……不过我的确听好多在我们这儿吃饭的小情侣,他们也经常像你一样说这天上的星星很亮很亮,然后吃着我做的油炸小烧烤,许下一生一世的爱情呐!”
“听你说,他们岂不是很幸福?”
“对啊,然后过了一周,那个女的就带着另外一个开车的男的,来这里许下同样的愿望;之前的那个男生,也在一个月后带了一个更漂亮的妹妹来。他们每次来,我什么也不说。走得时候,他们还会照顾我多带一份,你说他们对我好不好……”
老板说着,一道人影从远处走来。
“你之前不是不说嘛?干嘛现在又要对着一个陌生人讲这么多?”秦奋出现的总是很及时,不多时,也不少时。只是刚到,却是听见烧烤摊老板一反常态的话多。
秦奋是一名律师,严以律己,严以待人的律界精英。此时的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让人耳目一新的笑容仿佛天生就是这种人的标配。
他坐在陈夙对面,两人彼此看了一眼,又看向老板刚好上来的菜,并且顺便说道,
“对熟客说的越少,他们买的越多;对新来的客人,则是要多说,他们才愿意买。这个地方我呆了二十年,留下的老食客哪一个不是因为当初留在这里的故事。对于喜欢完晚上出来吃东西的人,新鲜的味道,才是最重要的料理!你们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道理,永远是有的,但谁愿意在吃饭的时候,去认认真真的地分析这个道理的对与错?普天之下或许就不应该存在这样的人——而陈夙听着老板的话,只能破天荒的尴尬一笑。
说完,陈夙和秦奋又眼睁睁地看着小摊老板,用他肥油似的手洒下了一撮烂漫的葱花。
砰!
一个漆黑的礼盒轻轻放在桌上,但还是发出了声音,来人正是罗阑,脸上带着毫无保留的笑意,只是他脸上的刀疤再怎么看,也是有几分狰狞。
老板适时的离开,继续做他深夜的新鲜味道。此时的小木桌旁,已经坐了三个人。
“想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罗阑拍着自己的黑盒子对着二人问道。
陈夙和秦奋相视一眼,各自平静的猜道,“惊喜。”
两张嘴说出同样的声音,似乎早在罗阑的意料中。为了不让二人把惊喜变作无趣,他同时打开了盖子,里面是——三包82年的辣条!
惊喜,果然就是惊喜!什么是惊喜?惊喜就是猪都想不出来的事情,这就叫做惊喜!不是谁都愿意花上万的礼盒却在里面只装三包辣条,能想到并做到这一点的,简直就是人才,而且不是一般的人才。
就连罗阑自己都是这么认为,陈夙和秦奋抱拳以示敬意。
很快,三人便吃上了辣条拌葱花豆腐的奢华晚餐,在配上江边的人间数队小情侣卿卿我我的风情,要是再来点烈酒……
刹——
一辆火红的恩佐停在三人的桌旁,走下来是一个踩着高跟性感的女人。
“谁的?”秦奋问道。
“应该不是我……”陈夙说完。
“不是你们的,那只能是我的——看什么看,没见过宝马配英雄吗?”罗阑刚说完,脸上就多了一个红印,啪的一声脆响,连罗阑自己都蒙了。
“说啊,谁是你的宝马?我怎么没看见呢?”女人直接坐在罗阑的腿上选择性无视了另外两人。
秦奋和陈夙明显看见罗阑的一只手在颤抖——果然,以罗兰的性子,这种当众打脸都不还手,这女人应该是遇见真爱了。
两人刚想说些什么,却是被女人抢先道,“你们知道他为什么不打我吗?”
“因为爱情!”
“错!因为他从来不在兄弟面前打女人!由此可见,你们真的是他很好的兄弟,而且是不一般的兄弟!来,我先谢谢二位今晚的搭救之恩,我蓝可儿以茶代酒,敬二位小叔!”
秦奋和陈夙除了附和还能说什么呢,罗阑的脸色也因为蓝可儿的几句话从愤怒变得无奈,那感觉就像一条狗嘲笑自己永远改不了吃屎一样。
就这样,三个人的餐桌,变成了四个人的星空,蓝可儿有着天南海北的故事,她最好的听众,就是罗阑。
陈夙和秦奋都是相视一笑,没想到他们三人中,最先找到指明星的,还是罗阑;或许,本该如此,也早该如此,因为他总是三人中胆子最大的一个。
“他的车库已经到位了,你就没半点想法?”陈夙看向秦奋,这个无论做什么事都很认真的男人,正因为他的认真,所以最后只能选择当律师。有些东西,就像天注定一样,陈夙总觉得秦奋是那种喝最平淡的酒,尝最狠的毒的那种人——因为怀疑,总是没有尽头。
“再说吧。”秦奋看上去并没有心思聊这些,罗阑看在眼里,三下五除二打发走了蓝可儿,三人间的气氛却越来越古怪。
“把东西给我吧,”陈夙吧手伸向秦奋,而秦奋的手边则是放着一张一来时就夹在怀里的文件袋。
秦奋有些犹豫,似乎还在纠结着什么,罗阑一把抢过文件袋,扔进陈夙的怀里。
“他自己选的,你给他不就完了嘛!”罗阑说完,点燃了一支烟,同时拨通了一个号码。
秦奋想阻止二人人,但他身体却是愣住了,此时的他仿佛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的发生。
有些事,无论知道还是不知道,陈夙可以过去,但罗阑不行;而罗阑可以过去的,陈夙又不行。
秦奋属于两者之间,甚至此时此刻,他仍然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带着个文件袋过来。一到关键时刻他总是显得犹豫。
陈夙也知道自己的性子,而且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犹豫只会阻碍他得到最想要的东西,所以他顺手打开了手中的文件袋——这里面装着的是一个他必须要知道的答案。
是人,就要做选择;选了就有代价,无论愿不愿意,都绝对不能回头看,这是他对自己最后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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