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温和和，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从孕产妇的口中而出。
就这样轰炸了戚振江。
戚振江的嬉笑瞬间收敛，眼睛又不自然的眨着，嘴也抿了好几下。
后又故作势的左顾而言它道：“给小丫头子捧，人家不要钱啊？晚上买的鸡蛋菜，不花钱啊？该人家王玲的钱，不给啊？去王玲那儿，我又给提盒点心过去，不花钱啊？”
说完还气哄哄的，似是责怪着孕产妇。
孕产妇听后，并不买账，一股怒气蹿涌上心头。
顿时气急败坏的数落道：“就算花，这钱也对不上号！你当我傻啊，还是当我不会算数，你当骗三岁小孩呢你！诶，现在想起来自己花钱买鸡蛋了？啊，她姥一趟趟兜鸡蛋过来，你妈一兜子一兜子拿的时候，怎么不想他儿没鸡蛋吃？别人辛辛苦苦耪畦种菜，怎么就那么好意思拿麻袋装？诶，吃不怕你吃，要不怕你要，凡事有个度吧，做人有你家这样的吗？诶，没脸没皮，别人不好意思，就越发得寸进尺！也怪不得别人，人家不要，你这还上赶着给送，也难怪别人不拿你当回事，自个儿都不给自个儿挣脸，还指望别人把你当？”
戚振江听后，小炸药包顿时就炸了。
毫不甘示弱的，眼红脖子粗的嚷嚷着回去：“怎么了，那是我妈！生我养我的，一辈子的恩人！她吃我点儿，拿我点儿，那也是应该的！别说这点儿东西，我妈就算要命儿，那也得给！老话说，乌鸦还知道反哺，羔羊还知道跪乳呢，做人不能忘本！”
孕产妇听后，即使深知戚振江性子，但还是气的胸前起伏。
喘着夫夫的粗气，也不管不顾的恶语相向着：“你妈那么好，怎么回回吃饭不叫你？你妈那么好，怎么剩的破的烂的，老大老二不要的才给你？你妈那么好，怎么有嘛好事，想不到他三儿，有嘛活了，想到她三儿了！诶，你妈那么好，你怎么不跟你妈过去？还跟我娘俩过啥？我娘俩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我妈做的再不好，那也是我妈！是我妈给我娶媳妇，给我盖的大砖房，没我妈，你能进这家门？你能住大砖房子？你能天天有热菜热汤的吃？别不知足！再说了，这房是我妈给盖的，你铲了一锄土？活了一下泥？还是盖了一个砖头？要说谁走，哼，小丫头子姓戚，这屋俩姓戚的，就一个姓刘的外姓，要走，也是外姓的那个走！”
戚振江轴劲儿上来，也是一条道走到黑的那种！
“嗬，戚振江，你以为老娘多稀罕你家似的！当初要不是你家上赶着，要不是她三姨说的天花乱坠，打死也不进你家这破家门子！诶，都是生个孩子，老大老二家的金贵，捧着去县城生，别人生个孩子，去县城就是去糟钱！别人快生了，家里半个人都没有，诶？有这样儿的吗？昨别人差点儿把命都交代在那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事后哪儿个问了一句？哪怕一句？都装着个糊涂装着，给谁看呢？诶？世上就是没卖后悔药的，要是有，我非得买几包去！！！后悔，悔的肠子都青了！当初怎么就头不抬，眼不睁了呢？当初怎么就没看清这一家子的面目呢？”
咽不下气的孕产妇，压抑着呜咽声，眼圈边红光涌现，但同样刀光剑影般的回击着。
“后悔了，现在也不晚！你倒是走啊，大门给你敞着了！看谁家好找谁去！我要是拦着你，我就不是人！！！我告诉你......哼......离了你，别人还不活了......哼......别人照样吃香的，喝辣的......哼......”
戚振江心也似火烧，即使有些道理他懂......
可是......那些都是他的家人，家人又如何去论对错呢？
所以......戚振江又眼睛不自然的眨着，但仍然气哼哼的回击了回去。
在孕产妇还要回击之时，早已被惊扰的小戚胜男，“哇”的一声接一声，大声的淘哭了起来。
孕产妇顾不得其它，马上轻晃着小戚胜男。
可是早已被惊扰的小家伙，面对着周身充斥的怨恨、埋怨、愤怒、悔恨、嗔责，这滚滚而来的黑暗气息，她又如何能够平息的下来？
她痛苦着，她挣扎着，她抵抗着，可是该被侵袭，该被体验的，一样也不会少。
戚振江见此，全身的“劲儿”也顿时消弭了。
气哄哄的自己又躺下了，脸朝墙背对着孕产妇。
就这样，眼不见心不烦的去睡了。
而孕产妇不得已，抱着小戚胜男起了身，七八步一趟趟的，溜着走了起来......
就算这样，小戚胜男也难以抽身。
唯有等到......黑暗气息消耗殆尽，纯净的气息再度袭来，小小的她，才舒展了眉头，嘟起了小嘴，渐渐的安然入睡......
就这样，又是一夜。
晨曦，一声声的公鸡打鸣声，响彻的传入千家万户。
而地平线的太阳，也露出了半边脸，像是一个圆盘，慢慢的移动着，渐渐的远离地平线，升至它本该去的地方。
因它而起，人世间暂停的一切，再度上演推进着。
早晨孕产妇醒来的时候，已不见了戚振江的踪影。
她半支起身，浑身酸疼无力的很，头也针扎似的疼，同时肚子也“咕咕”的响起。
而最让她担心的是，平常早该胀满的**，现在很是柔软疏松。
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下意识的回避了。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孕产妇还是难以释怀。
她现在，真的很想任性的走人，只是前前后后想了又想，好像不能呢......
而且她越是深入的去想，思绪就越不受控，连带着翻涌的酸意，也成番成倍的涌来。
最终难承负荷，颗颗滚烫的热泪，不期而落。
可她，还是选择了压抑哽咽，伸手抹去了热泪......
就这样，静静的抱紧了小丫头，又重新睡了下去......
除却中间的喂奶，孕产妇一直在睡着。
中午，直到“老人”进屋，孕产妇还没醒来。
还是“老人”叫醒的，孕产妇才醒来。
“妈，你啥时候过来的？”孕产妇揉着眼睛，迷迷瞪瞪的问着。
“刚过来，家里炖了点肉，蒸了点豆包，给你拿过来些！这大中午了，她奶没给过来做个饭？她奶不过来，戚振江呢？去哪儿了？”“老人”边说着，边拾掇着饭菜。
“去场压豆子了吧！快回来了吧！”
孕产妇像个没事人一样，聊家常般和“老人”聊着。
可在触及到还温热的饭菜时，还是微楞了下，心里百感交集。
“那也得先把饭给做了啊！这人坐着月子了，干活，也不差这一会儿！”“老人”还是不认同的说着。
孕产妇没再说话。
“老人”也不好再说。
“快趁热吃吧！个儿多吃点儿，看你细胳膊细腿的，小丫头子也是，细胳膊细腿的，你这营养跟不上，她也跟着遭罪！”
“老人”说完，啥也没再说，端着盆蹲下身，去捡地上的褯子，之后转身又去洗涮了......
这时，戚振江正好回来了，手里端着饭菜，迎面正好见到“老人”。
就这样，木讷讷的站着，没有说一句话。
而“老人”见此，还是语重心长的开口道：“江子，你跟湛芳成家立业了，就都是大人了！以后日子长着了，都得学着自己过日子，别人帮的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现在也是拖家带口了，堂堂大小伙子，该担的责，就得自己担起来！”
说完，也没等戚振江回话，就转身走向了坑边......
戚振江听后，还楞了一晌，眼睛不自然的眨了下，后抬脚走向了内屋。
进屋后，看着正在大口吃食的孕产妇，戚振江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默默的把吃食拿出，直接弱弱的开口道：“咱妈让端来的鲫鱼儿，还有蒸的几个花卷，几个鸡蛋！还热着呢！别人都还没吃，一出锅就给你端过来了！”
孕产妇“两耳不闻其它音，一心只吃老妈饭”，完全视戚振江为空气。
在戚振江要把饭菜搁下时，孕产妇直接压低声音吼了声:“滚！”
戚振江见孕产妇如此，之前还弱弱的气势，顿时助长了起来。
“不要我放，我今还偏放了！在我家，我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还用看别人脸色呢我！”
他边气哄哄说着，边挤放在了小椅子上。
孕产妇见此，冷“哼”了一声，直接撂下了筷子，也不再吃一口。
随后退到小戚胜男身边，还是完全的视戚振江为空气。
“要不是看她姥姥在这，我饶不了你，我告诉你！别人大早晨起来的，又是压豆子，摊豆子，装豆子，一直忙活到现在，没喝上一口水，吃上一口饭！哪儿个问上一句了？诶？大早晨的，别人还告诉她奶一声，过来给做个饭！中午饭一熟了，就马上给端过来，这饭都摆到嘴边了，还不落好！别人就该你欠你，这么匀实？诶？”
戚振江强忍着一口怒气，用手指着孕产妇，愤愤不平的道。
“那是你做贼心虚！”孕产妇不屑的说道，后直接阖眼图清净。
戚振江见此，更是一口气，上上不来，下下不去。
最后，自己端着小桌上的饭菜，去了外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快速的解决后，就直接撂下了筷子，火急火燎的奔赴了场里。
“老人”再进屋时，孕产妇睁开了双眸。
“芳，一会儿没嘛事儿，妈就赶着回去！家里也是离不开人，有时间不忙啊，我就过来看看！你个儿别总跟着置气，说嘛也把这个月子，给我一定养好了！要不落下毛病，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知道了！妈，你有事，就先忙你那边的！现在也正赶上大忙节，你也别总往我这边跑，要不吴丽那边，估计也不太乐意！你也别总说我，你自个儿干活，也经着个量经着，我这现在也过不去，帮不上什么手，你别总累过力了！我说句不耐听的话，将来啊，也是你自个儿受着！”
“你甭操心我的！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别总让我操着个心操着，我就心满意足了！你过的要是像你大姐一样，我也就松心松大发了！”
“行了，妈！让你别操心，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有分寸。有事儿的话，你就先去忙，别一会儿又黑了，今天的活儿，你又晚上干！最后还让其他人说！”孕产妇不是滋味的说着。
“那行，妈就先回去！你自己躺着，妈有时间再过来！千万别再自己瞎生气了，听见没！”最后“老人”还是不放心的嘱咐着。
“知道了，妈，你回去路上慢点，我不出去送你了！”孕产妇温暖的笑着，欢快的对“老人”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