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望着他,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意。
“可是,就怕是这样的生活,对于百姓来说,以后也求之而不得了。”
在众人融洽的交谈声中,袁崇焕忽然哀叹一声,似乎像是自言自语。
众人闻听他的话顿时一愣,纷纷把目光投到他的身上。
“袁大人这是何意?”朱常润诧异地问,“是不是最近边关又有战事?”
“回禀王爷,”袁崇焕放下筷子,“据密探回报,关外的努尔哈赤又在大肆招募新丁、打造军器,积极的整军备战,用不了多久,定然会对大明再次发动大举进攻。要知道,这努尔哈赤可不是好对付的,三年前,他就曾凭着刚刚招募的从没打过仗的流民三万人,挫败了朝廷久经战阵的十几万精锐大军。如今,他的势力日趋壮大,朝廷从各地抽调的队伍接二连三的被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现今,关外大片的土地,都已沦入努尔哈赤之手。可以想见,照这样下去,等到他准备停当,挥师东进之时,大明的城关必定难以抵挡其麾下大军的锋芒。到时候山河破碎,黎民百姓尽遭蹂躏,我们眼下的这个清平世界、这片王道乐土也必将一片糜烂,我们也将再也没有机会坐在这里享用各地的美食了。”
袁崇焕的一席话,让欢宴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谁也没有心情再继续吃下去了。
“那你们的朝廷就束手无策了么?”陶佳茹问道。
“孙承宗大人已经向圣上请命赶赴关外,他被皇上加封蓟辽督师,经略辽东防务。与努尔哈赤周旋。”袁崇焕说。
“你说的这位孙大人是什么人呢?”约翰问道。
“这位孙大人雄才伟略,韬略满腹,又一心为公,是朝廷的栋梁之臣。”蒋默说,“有他在,努尔哈赤没那么容易打进关内。”
“话虽如此,但是要平定叛乱,澄清环宇,把努尔哈赤的势力一网打尽,却又谈何容易。”袁崇焕说到这里,忽然斟满一杯酒,站起身对叶美瞳等人道:“叶队长,还有蒋贤弟、陶小姐,以及两位色目人朋友,下官知道你们身怀异术,有匡扶天下、拯救万民之能,特不揣冒昧,恳请你们协助朝廷平定辽东。如果你们同意,下官一定联合朝中大臣,为你们封官赐爵,让你们成为我大明存亡之秋的中流砥柱。”
叶美瞳顿时愣住了。面对袁崇焕热切的目光,她没有端起酒杯,而是把目光转向了蒋默,“你是不是已经答应协助大明平叛了?”
蒋默微笑着点了点头。“为了在这个全新的世界生存得好,我们必须有一番作为。协助朝廷平叛,建立不世功勋,我们就能加官晋爵,成为这个世界的贵族。在这个伊甸园般的世界过上美好的生活。”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叶美瞳定定的望着他。
“杨帆在飞船上给我们发出了消息,说明他已经把飞船修好了。”蒋默说,“我想用飞船上的炸弹,来消灭努尔哈赤的军队。只需一个,最多两个,就能把努尔哈赤及其残余势力彻底消灭,到时候……”
“可你知不知道,就算只用一个,也能毁灭上百万人的家园。除了敌人,我们杀掉的绝大部分将是无辜的百姓。而且炸弹巨大的威力,对于这个脆弱的地球的生态系统,更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叶美瞳打断了他的话。
蒋默低下头不再言语。
“可是,如果被彪悍残暴的蛮族攻破城关,一样会生灵涂炭、黎民遭难,万里锦绣河山将尽遭蹂躏。到时候惨死在他们屠刀下的百姓,将何止百万?”袁崇焕则激动地说道,“诸位既然身负经世救国之才,为天下苍生计,也不能在此华夏危难之际袖手旁观。”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动用飞船上的毁灭性武器。那不是这个时代应该有的东西,它一定会造成无法想象的人间浩劫。”叶美瞳坚持说。
“好了好了!”朱常润见宴席的气氛变得十分紧张,连忙说,“大家初次见面,不要一味纠结在关外的战事上。我们今天不谈国事,只叙友情。”
他端起酒杯说,“来来来,为我们今日有缘相识,再干一杯!”
袁崇焕意识到自己言辞激烈,在这个欢宴的场合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于是放缓了语气说:“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国家危亡,和我们每个人都紧密相关。还请叶队长和诸位三思。”说罢一饮而尽。
叶美瞳不再说话。
气氛变得有些沉闷。不断地有新的菜肴被端上桌,大家默默地吃着。直到一大盘香气四溢的蒸肉上了桌,陶佳茹夹了一片放在嘴里,顿时惊喜地叫了一声。
她把盘子挪到自己面前,自顾自吃起来。
“佳茹——!”叶美瞳嗔怪地提醒了她一声。
陶佳茹这才不情愿地说:“大家都来尝尝,真是绝品的美食。蒋默,这是你的。”
约翰感慨地说:“老奶奶生活朴素得很,这样的美味,怕是一辈子也没有享用过。”
随后,他说:“我想给她老人家带一些回去尝尝,不知道可不可以?”
席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朱常润连忙唤来了店小二,“快吩咐厨房,按照桌上的菜品照样再做一份。等我们吃完后,送到这位色目人兄弟的家里。”
店小二应声下去了。约翰和珍妮感激的对惠王连连敬酒。
“我们讲点儿在这里看到的有趣的事吧!”陶佳茹看到大家各怀心事,都沉默不语,想活跃一下气氛。
叶美瞳忽然想起一件事,便说:“前些天,我确实在京城的大街上遇到了十分奇怪的事。”
“队长,是什么事?”一旁的珍妮问道。
“有个姓袁的先生,她看到我,竟然立刻断定我是来自其它世界的人。”
“哦?是不是‘神算袁三卦’——袁易理先生?”他身边的朱常润好奇的问。
“对,就是他!”叶美瞳点头道:“听城里的百姓说,他能轻易地预知这个世界的人们的生老病死、吉凶祸福。他算命的酬劳高的吓人,可是找他算命的人仍然在他门前排起了长队。”
朱常润笑道:“这就是了。我也听家丁们提起过,半年以前,城里来了位袁先生,卜算奇准,有人说他是仙师下凡。”
“那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珍妮吃惊地说。
袁崇焕则不屑的摇摇头,淡淡的说:“我曾特地找他推算过大明的国运和我的前程,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依我看,他只不过是个寻常术士罢了。”
蒋默则微微蹙起了眉头。他知道,叶美瞳的话绝对不是假的。这诡异的事情,当中一定大有玄机。
正在他们快要结束宴席的时候,一名家丁模样的人来到他们桌旁。他对朱常润行礼道,“小人赵武,是公主府的管事,见过王爷。”
“你到此何为呀?”朱常润问道。
“回王爷,公主差小人来这里找寻杨帆公子的几位朋友。”赵武随后对其他人问道,“请问几位是否是杨帆公子的朋友?”
“对,我们就是。他现在在哪里?”叶美瞳忙说。
“那太好了。杨公子现在有恙在身,不便出门。他让小人传话,请诸位不必为他担心。”
叶美瞳这才放下悬着的心。
“另外,杨帆公子与寿宁公主情投意合,郑王妃娘娘已招他为驸马,不日就将大婚。公主吩咐,几位乃是杨公子的挚友,她要好生款待。请你们用罢饭后,随小人入住公主府中。”
赵武此言一出,顿时满座皆惊。
叶美瞳脸色顿时变得惨灰,呆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陶佳茹和约翰、珍妮有些担心的望着他。蒋默则问道:“我没听错吧?你说杨帆要娶公主为妻了?”
“此事千真万确,小人万万不敢扯谎。”赵武道。
“难怪他今天不来了!”陶佳茹冷冷地说。
望着叶美瞳的表情变化,朱常润猜出了其中的端倪。这位杨帆,先前必定和叶美瞳的关系非同一般。朱常润想,他们很可能是青梅竹马互有好感的朋友,甚至是已有婚约的未婚夫妻。这些,他都不在意,他真正在意的,是叶美瞳最终能否长久的留在他的身边,成为他的女人。
杨帆要娶公主,正好帮了他一个大忙。
“叶队长已在小王安排的住处住下,不用去公主府了。你问问其他人的意思吧。”朱常润吩咐赵武道。
“我想,我还是和队长住在一起吧。”陶佳茹说。
“我和孙大人、袁大人等志趣相投,还是回孙大人府上住吧。请替我感谢公主的好意。”蒋默随后说。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约翰和珍妮身上。
“我说过,田园牧歌的生活就是我们的理想中的生活,仿佛是生活在童话的世界里。我们不想做无所事事的贵族,宁愿回到我们的小村子里。”
见众人都不愿去公主府,赵武只好说:“几位的意思,小人一定转告杨公子。小人的话已传到,先行告辞了。”
说罢他对众人拱手一揖,转身离去了。
朱常润注意到,叶美瞳虽然故作平静,但她的眼睛里已经闪烁起了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