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院中又商量了诸多如何向青楼女子宣传的细节，大致制订了一个方案，时间紧迫，准备今日就开始行动。
许宣说得口渴，端起水碗灌了一大口酸梅汁，似乎想到了什么，放下水碗又开口道：“沈兄，你是家中独子吗？”
许宣虽然认识沈虚的时间也不短了，但对他家中的情况并不是多么了解，毕竟此前和他也算不得相熟，也从没听沈虚提起过。
“唔是……”沈虚嘴里包着水，含糊不清的道。
“哦？那沈兄家中可有姐姐或妹妹？”许宣好奇道。
“有一个……”沈虚突然收住话头，警惕地看着许宣，语气不善地问道：“你想干嘛？”
许宣对沈虚的过度反应有些无语，这沈虚把他想成什么人了，自己这么一个谦谦君子，他这防贼一样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不要这么随随便便地以色狼之心度君子之腹好吗？
“沈兄不要误会。”许宣摇了摇头，“我只是忽然想起，若是要做女子的生意，光靠着青楼女子，这人数还是太少了一些，未免有些不够稳妥。而且她们接触的大都是同行中人，最后也只是在她们之中流行，其他的女子却很难快速获取消息。”
“唔……许兄言之有理。这青楼女子本就和杭州城里的其他女子不在一个圈子里，相互之间更不可能有什么往来……”沈虚脸色稍缓，点了点头。
“可这和我有姐姐妹妹有什么关系？”
许宣挪了挪屁股，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缓缓说道：“沈家乃是大富之家，沈记书铺遍布杭州全境，做的又是这促进教化的书籍生意，与沈家交好的书香世家想必不在少数……”
“嗯，确实如此，我爹常说人情在，生意就在，所以沈家非常重视这一方面……”
“可这和我有姐姐妹妹有什么关系？”沈虚还是那个问题。
许宣耐心地解释道：“但凡女子，通常来说肯定也有自己的闺中好友，有自己的小圈子。到时沈兄让……”
“呃……请问沈兄，是姐姐还是妹妹？”
“同父同母的亲姐姐……比我大一岁。”
“好，到时沈兄请家姐随便找个理由将这些女子聚在一起，再将这《饮水词》好生夸赞一番，推荐给她们，那些女子又有各自的小圈子……《饮水词》的名气一起来，一传十、十传百，就又像刚才咱们说的青楼女子们一般，《饮水词》也会在这些千金小姐们之间流行起来了……”
“你把我姐和那些千金小姐们与青楼女子相提并论！？”沈虚怒道。
许宣一时语塞，自己明明说的是怎么推销诗集，这沈虚关注的点怎么就不对呢……
“哎，哎，沈兄莫气，我只是打个比喻……”
“哼。”
“不过，可能要让许兄你失望了……”沈虚说道。
“沈兄此言何意？”许宣问道。
沈虚脸色发红，有些难为情地道：“虽然我家是开书铺的，但家中之人好像都不喜读书……我还算好的，在县学里读过一段时间。家姐她……更是跟别的大家闺秀不一样，从小便不喜读书，反而酷爱习武，她也从不爱与那些无病呻吟的小姐们往来。所以……你想让我姐帮咱们推销诗集，是打错算盘了。”
“呃……”
这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沈家开着杭州最大的连锁书铺，家里却连一个读书人都没有……
“而且，家姐上个月就去了苏州，现在正在那边打理新开的书铺，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沈虚接着说道。
许宣露出思索之色，若是这样的话，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去推销，倒还有点难办了……
“许兄，这杭州城里的才女也不少，我们找一个相熟的才女去，不也可以吗？”沈虚提议道。
“沈兄，你看我这一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又有什么相熟的才女？”许宣苦笑，“莫非你有合适的人选？”许宣问道。
沈虚摇摇头，“我只和春梦阁里的姑娘们熟点。”
“……”
场面一下陷入了沉默，两人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能找谁合适去做这样一件事……
“少爷，袅袅小姐来了。”小四走进来打破了两人的沉默。
说话间，卢袅袅和婉儿已经走了进来。
“袅袅，你怎么突然过来了？”许宣惊喜地拉着卢袅袅的小手。
卢袅袅见院里还有旁人，便有些害羞，轻轻地挣开了许宣，柔声道：“知道你在家中吃得简单，便给你做了些点心带来，要是晚上读书饿了，也可垫垫肚子……”
许宣心中大为感动，连忙从婉儿手里接过食盒。
食盒上下有三层，规规整整地摆放着数种精致点心，光是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袅袅，这都是你做的？”许宣惊讶道。
“唔……最近跟着厨娘学的，做得不好，许……你不要嫌弃……”有人在旁，卢袅袅没好意思将“许郎”二字说出口。
“怎么会？”许宣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唔……是红豆酥吗？真好吃。”
“哎，许兄，我也饿了，给我吃一块呗……”沈虚吞了吞口水。
“想得美，没你的份。”许宣一把拍掉了沈虚伸过来的爪子。
“小气......”沈虚嘟囔一声悻悻地坐了回去。眼睛却还是盯着食盒，他今天忙了一天，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光了。
忙起来的时候没感觉，现在一停下来，肚子就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这是？”卢袅袅望向许宣，有些疑惑，她看着这个人有些面熟，可一下又想不起来。
“这是沈记书铺的少当家，沈虚，袅袅你应该认识的。”许宣指着沈虚介绍到。
“噢……”卢袅袅一下想起来了，沈虚以前也是在县学里和他们做过同窗。
她施了个礼，款款道：“沈公子有礼，好久不见了。”
见卢袅袅主动问好，沈虚赶紧站起来回礼道：“卢小姐有礼。”
虽然卢袅袅对沈虚没什么印象，但沈虚是认识她的，还是比较熟悉的那种。
卢袅袅的父亲，也就是钱塘县令卢秉礼，自上任以来重视推行教化，为了在新县令心中留下好印象，沈家也在其中出了大力气，无偿捐了许多书籍给各学舍，沈虚也是因为沈家捐了几百卷书籍给钱塘县学，这才被收进去当了学生，和当时的许宣、卢袅袅成了同窗。
可惜他自己不争气，没读多久便因为“有辱圣贤”被县学先生赶了出来……当时还成了县学里的一个笑话。
不过，沈万金和卢秉礼的关系却也是因为这层原因变得熟稔起来，几次宴席上，沈虚也见过卢袅袅这位县令千金。
这位县令千金不仅有着云容月貌，落落大方，文采也是非凡……
等等，文采非凡……县令千金……
沈虚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拉着许宣激动地道：“许兄……有了……有了！”
“什么有了？”许宣茫然地看着他。
沈虚没有答话，眼神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卢袅袅看。
许宣不明白沈虚突然激动个什么，他顺着沈虚眼神的方向望去……
开始还有点茫然，随后眼睛逐渐放出蓝光……
卢袅袅！
对啊，怎么把她给忘了……
眼前的清丽女子不就是帮他们推销诗集最合适的人选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