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记的仓库在城北余杭门附近，那边有一片地方都是各大商行的仓库，每日往来货运，车水马龙。
商行搬运货物人手不够时，通常便会找城里的闲汉来帮忙。每日各大商行用人量巨大，有人嗅到商机，久而久之，许多牙行便在此处做起了生意来。
沈虚带着许宣来到了沈记常年合作的杨老二牙行。
见老主顾上门，铺子里一个精瘦老头快步走出来，将两人迎进铺子，堆着褶子脸笑道：“沈少爷，今日您要多少个帮闲呐？”
“今日不找帮闲。”沈虚回道，他指了指许宣又接着说道：“我朋友想找个手艺好点儿的厨娘，杨行老你这儿有没有合适一点儿的？”
这一带仓库集聚，多是各商行的工人和找来的帮闲往来，这些人的一日两餐往往也是由商行提供，因此这些牙行也有介绍厨娘的业务。
“厨娘有，就是不知公子有什么要求。”杨行老答道。
“会做饭就行。”沈虚摆了摆手。
被称作杨行老的精瘦老头嗯了一身，又望向一旁的许宣，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拱手问道：“敢问公子可是读书之人？”
许宣点了点头。
“你问这个作甚？”沈虚问道。
杨行老赔了个罪，解释道：“若是此处的商行来小老这儿找厨娘，通常没什么讲究，会做饭会洗碗的一般粗妇即可。但小老看这位公子仪态儒雅，必定是个讲究之人，给外面那些闲汉做饭的寻常粗妇怕是配不上公子的身份；公子又是读书人，想必要求更高。不仅要干净讲究，而且最好要通晓些文墨……”
“不知小老说得是也不是？”
许宣闻言不由得高看了杨行老一眼，他确实想找个这样的厨娘，不过他还没把要求说出来，这杨行老竟然凭自己的穿着和身份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眼力还真是厉害。
“找个厨娘还有这么多讲究？，手艺好不就行了？”沈虚一脸奇怪地看着许宣说道。
许宣没有理会沈虚，而是接着问道：“那杨行老有这样的厨娘吗？”
“公子来得巧，小老这正好有一个这样的厨娘。”
“哦？她在这儿吗？可否让她出来见一见，价钱好商量。”话音刚落，许宣察觉到自己说的这句话像极了在青楼里找老鸨要姑娘的样子，而且还是老熟客那种。
所幸这话听在杨行老耳里并无不妥，他微微欠身，答道：“这位厨娘确实符合公子的要求，但是她并非小老牙行里的人，是在这儿挂单的，能成与否，还需看得那位姑娘的意见。”
“不过……”杨行老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杨行老脸色有些奇怪，“那位姑娘似乎与其他厨娘不同，她好像并不是只看例钱。以前小老也介绍过几个东家给她，例钱比寻常厨娘高了五倍，但她却都没答应，一会儿说东家太丑，一会又说东家太老……嗐，从来都只有东家挑人的，这挑东家的小老还是第一次见……”
“这倒无妨，先见见再说，若是真有那么好的手艺，端着点架子也不碍事。劳烦杨行老先将那位厨娘请过来一趟罢。”许宣没有什么人分三六九等的封建主义思想，这厨娘搞个双向选择在他看来却也没什么问题。
“好，请沈少爷、许公子稍坐片刻，小老这就差人去请。”
一炷香，两炷香……近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没见着厨娘的人影。
沈虚等得不耐烦了，一拍桌子喝道：“杨老头！你找的人呢？死哪儿去了？”
杨行老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按理说厨娘早该到了。他不敢得罪沈虚这个大主顾，连忙赔罪道：“沈少爷，对不住对不住，我再差个人去找她，您……再坐会儿？”
“坐个屁，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闲吗！”沈虚毫不留情地骂道。
“是是是……”杨行老不敢还嘴。
白白浪费这么多时间，沈虚气得恼火，吩咐杨行老等厨娘到了再让人去沈记仓库寻他。
“大！大！大！”
“小！小！小！”
不远处的一个角落，一群人围在一起，兴奋的叫喊着。
沈虚被这喊声吸引住了，拉着许宣说道：“那儿有关扑，走，我们过去看看。”不等许宣回答，拉起他就往那边走去。
“开！”只听得一声大喝，骰盅被缓缓打开，三个骰子的点数分别是“一”“二”“四”。
“哎呦，小！”众人一起喊道，猜错的人狠拍了一下大腿。
“姑娘，你又输了。”坐庄的精壮汉子笑嘻嘻地对蹲在对面的女子说道，他伸手将放在“大”处的两个散碎银子收拢到自己面前。
女子看着自己的银子被赢走，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开局手气明明那么好，连赢好几把，这一下手气怎么就不行了？
“姑娘，你还是别赌了吧？这都连输五把了。”汉子“好心”地提醒道。
“走什么走，继续来！老子还没开运呢。”另一个关扑的汉子挽起袖子，从裤裆里掏出一粒银子丢在“大”字上，大有再战三百回合的气势。
这汉子比女子还先到，女子就是看他一直赢，这才忍不住出手下了注。
两人先赢后输，现在每人估摸输了差不多有十两银子。
女子见这汉子都没走，本来还有些犹豫的神色一下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她咬咬牙也从怀里摸出一锭十两足银重重的放在“大”字上，嘴里狠狠地道：“再来，老娘就不信了，运气这么背。”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庄家扫了一圈围观的人群，吆喝道：“还有没有要下注的，抓紧啊。”
“来，我也押个小。”沈虚拿出一粒碎银子丢在“小”字上，又转脸对许宣说道：“许兄你也押个玩玩。”
“不了，我又不会。”许宣推辞道，根据他看过的电视剧和小说，但凡是这种地摊关扑，基本上是十赌十骗，没有赢的可能性。沈虚随便玩玩，他也懒得扫沈虚的兴。
“这有什么不会的，那大小二字，你看着哪个顺眼就押那个不就行了。”沈虚仍然劝道。
“这位公子，您要下注吗？简单得很，不是大就是小，童叟无欺的。”庄家眼尖，一眼看到穿着讲究又面生的两人，仿佛看到两只待宰的肥羊，眼睛里放着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