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长春见班浩答应,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可面上不流露,赶紧去招呼其他长寿刀派弟子作好出发准备。
班浩收拾好,到客栈院子里等候。不一会,易长春等一众长寿刀派弟子都穿着紧身衣衫,腰挂长刀,悄无声息过来。方宝兰也一身劲装。
小声说:“我们走吧。”一个店小二在前头带路,让班浩更加断定,这处客栈是他们的一个联络点。
大家跟着店小二摸黑走,都不说话。班浩抬头看了星空方位,是往镇子西头去。
整个小镇,已无一家一户点灯,大都安睡了。月亮圆润,挂在夜空,洒下无数皎洁的白光,遍抹乡间田野。清风徐来,没了白天夹杂的暑气,让人觉得几分凉快。
店小二领路,穿过镇子,踩着石板路,拐了不知几个弯,绕过一座山包,来到一处单门独院的大宅。宅子被高高的青砖围墙环绕,夜空下显得特别静谧和威武。月光慢慢被云阻隔,四下里树木幢幢。
大宅正门上方,挂着一幅“进士及第”的牌匾。门旁挂着两盏大灯笼,但都熄灭了。
店小二叩响门环。很有节奏的几响,里头有人应声:“谁?”口气警惕。
店小二低声说:“我。”
里头的人对他声音熟悉,又问:“陪谁来?”
“中平郡德镜府长寿刀派。”
打开门闩的声音十分沉闷,听出有三根沉重的木栓被取下。门被慢慢扯开,门后站着几个大汉,让开路来。
众人进门,发现暗影里贴墙还站着十几名大汉,看来都是守卫,沉默地望着长寿刀派弟子们。
其中一名瘦高汉子走前一步,是个头领模样,抱拳说:“各位辛苦了。”
店小二到此止步,另由一名大汉引路,带着班浩和长寿刀派弟子们进去。
往里穿过几个院落,来到一处大厅。大厅外又有十几名守卫,神情警惕地看着班浩一行。班浩眼尖,看见屋顶上也有人影,真是戒备森严。
引路人推开厅门,忽然一片灯火,极是耀眼。
厅中摆着一排一排椅子,密密麻麻坐了起码上百人,低声说着话,一片嗡嗡声,好像无数只蚊子在厅里飞。椅子前方搭了个小台子,台上摆着一张四方桌,桌旁摆着三把高靠背的空椅子。此情此景,令班浩和长寿刀派弟子都吃一惊。
大厅内还有几排空座,引路大汉给他们找了一排椅子,鞠躬退出。
这排椅子已坐着数人,其中一名中年男子转头看看易长春,问他:“各位是哪个门派的?”语气颇有些不客气。中年男子旁边坐着一位年纪相近的女子,一身大红衣衫,分外夺目,微微侧头看着易长春。
易长春不敢造次,客气回答:“我们是中平郡长寿刀派的弟子。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长寿刀派?”中年男子并未回答,想了一想,若有所思地说:“你不会是掌门吗?你叫什么名字?”
易长春见此人如此无礼,心里恼火。但他吃一堑长一智,再不愿轻易得罪人,就说:“在下易长春,我们掌门师叔没有前来。”说出名字后,忽然有些后悔。如果此人连长寿刀派都不知道,那么自己姓甚名谁,在他眼里其实是不打紧的,无非是籍籍无名之辈。
果然,那人连句客气话也不愿多讲,说:“我叫常无敌。”拱了拱手,掉头不再说话。
方宝兰轻轻握住易长春的手,搁在他的膝盖上。易长春对方宝兰无声一笑,心里的失落略微少些,心想:“常无敌?也没什么名气。大家半斤八两。”
隔着那中年男子和红衣女子坐的是几个老年男子,其中一人微微叹口气,另一人问他:“白大哥,你难过什么?”这老头回答:“唉,林澹虽然厉害,可我们也不能什么不入流的门派都邀请来帮忙啊。”
红衣女子“噗嗤”一笑,掩着嘴巴。
易长春听得清楚,登时面红耳赤。其他长寿刀派弟子也都觉得面子无光,只是经过了前几天的两场挫折,大家脾气都没那么大了,摸不清几个老头的来历,忍耐着不作声。
班浩四处一瞥,好像看见了熟人。再细看,才发现前头确实有个熟悉背影,摇头晃脑,正和左右交头接耳,一幅人缘广,到处都是熟人的活络样子认出就是欧阳达。
易长春也发现了欧阳达,变了脸色。他坐下来时,长刀搁在膝盖上,情不自禁伸手按刀。方宝兰也看到了欧阳达,又气又羞。
正好这时,从大厅旁门进来三名长者,气度非凡,阔步走到台上,在三把空椅子上坐下。台下有很多人似都认识这三人,有惊讶之叹,忽然安静下来。
正中而坐者,大概五十左右,面色白皙,一唇漆黑胡须,身着紫色绸衣,举手投足,颇显雍容富态。他左右两人,年纪略轻,但也都已人到中年,身材壮硕,虎虎生威。
当中之人站起,对着厅里上百人拱手作揖,说:“各位好!”
他用的力气不大,但厅里每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好像在耳边说话一样。
常无敌对身旁的红衣女子说:“龙山派的二当家。了不起!”
“哦,他就是饶义铮啊。”红衣女子眼露仰慕神情。
常无敌顿时瞪了她一眼。红衣女子“嘻嘻”一笑,“死鬼吃醋。”
常无敌伸手捏着她的鼻子一扭,轻声说:“吃什么醋,我要吃了你。”大庭广众下,两人居然调起情来,幸亏台下众人大半都在轰然回答:“饶二当家好!”因而听到的人不多。
台下又有人说:“饶二哥甭客气,都是自己人,赶紧说正事儿吧。”有人跟着说:“对,说完了咱还能抓紧睡一宿,明儿就要和林澹拼个你死我活了。”
“对!你死我活!”应和之声不断。
也有人说:“不对,是林澹死,大家活!”
一时笑声不断,厅里气氛竟然轻松起来。
饶义铮微微一笑,对着说话发声之地拱手,“大家有这样的决心,我求之不得。”大敌当前,众人之气可鼓不可泄,虽然说话被人打断,让他多少有些不高兴,但一点也不显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