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庾桢襄死后不久,监察阁埋伏在修罗堂的线人就传来了消息,说有人在早上发布了击杀燕珠钗的任务,这下戴盛就对“庾桢襄是独狼”一事深信不移了。
……
夜里,监察阁。
戴盛在他的房间里拿着案件记录来来回回地不断翻着,思考着自己哪一部分想错了。
戴盛拿出傅狄和庾桢襄的口供记录不断比对,怎么也想不清:“明明傅狄嫌疑更大,为何独狼会是庾桢襄呢?”
这时戴盛看向了庾桢襄的口供记录,只见上面写着:“事发时,庾桢襄在家照顾其父。”
“说起来,这事我还没去核对过呢。问题就出在这?不行,我要去问问!”
戴盛“刷”地一下就跑出了房间,骑了金狼就往庾桢襄家里去了。
……
后土城,城西,庾家小院。
庾桢襄的父亲庾向南已经将庾桢襄的尸首安置好了,现在庾向南正坐在桌旁,喝着酒,边喝边咳嗽边抹泪。
突然,房外响起了敲门声……
于是庾向南赶紧擦擦眼泪,然后步履蹒跚地走去开门。
门一打开,就露出了戴盛的身影。
“哦,是戴大人啊……”
庾向南没有情绪地说了那么一句,然后就转身回屋了。
戴盛赶紧钻进了门缝,追上了庾向南:“庾大爷,我有件事要向您请教下。”
但庾向南理都不理他,径直回了屋子,继续喝起了酒。
于是戴盛也跟着进了屋子。
一进屋子,戴盛就看到了房间中央摆放的一副棺椁,以及台上那庾桢襄的灵位。
戴盛愣了下,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把事情问清楚。
但他又想到:“身为裁决司的一员,应不辞万难地追求真相。”
所以,他咬了咬牙,坐在了庾向南的面前。
见此,庾向南眯着眼,神色不悦地看着戴盛,冷声道:“戴大人来此有何贵干啊?是觉得我也是十恶不赦的恶人,想抓我回去邀功?”
“非也。”
戴盛赶紧解释:“只是此案暂有不明之处,所以我来这是相请教您一些事情。”
但庾向南听了这话当即气得站了而起来,锤了桌子一下,咬紧牙根说道:“案件不明?案件还不明你们就能下令斩了我的桢儿?裁决司!不愧是裁决司啊!”
庾向南气得剧烈咳嗽了起来。
于是戴盛就赶紧站了起来,扶住庾向南,但庾向南立马把戴盛的手拍掉,然后坐下去,继续大口大口灌着酒。
见此,戴盛只好叹了口气说:
“但问题是庾桢襄在裁决司亲口承认他就是独狼,他甚至说出修罗堂的联系据点,我们不得不信啊!”
“桢儿绝不可能是独狼,绝不可能!”
庾桢襄说得唾液横飞。
“但要证明他不是独狼,我需要证据!所以,还请庾老冷静下来,和我说说庾桢襄前天晚上在干什么,如果他真的不是独狼,那我也好替他平反啊!”
戴盛苦口婆心地说着,而庾向南听完似乎冷静了下来,惊奇地看着戴盛,小心地问道:“真的能平反?”
戴盛斩钉截铁地回道:“若他不是独狼,我定找出真相,替他平反!”
听此,庾向南赶紧从柜子上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茶,送到了戴盛面前,恭敬道:“大人请喝茶,刚刚多有得罪,还请大人见谅。”
“庾老刚刚痛失爱子,情绪不稳定是应该的,我理解。”
戴盛赶紧接过庾向南手中的茶杯。
由于他从监察阁一路赶到这里,确实有些渴,就喝了一口,然后才看向了庾向南继续问道:
“好了,还请庾老将前天晚上庾桢襄的行踪告知与我。”
庾向南点了点头,坐了下去,回道:“前天晚上,桢儿原本应该是在傅家值守,但我突然病发,他就与别的守卫换了班,前来照顾我。从辰时一直照顾到第二天早上。”
戴盛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茶,然后继续问道:“中间可有出去过?”
庾向南回想了下,才回道:“哦,午时的时候我饿了,我就叫他去不远处的米家粥铺买碗粥回来吃,于是他就出去了一柱香,然后就把粥买回来了。”
“一柱香,根本不可能到田家杀人再回来,这其中果然不简单!”
戴盛激动地想了一会,然后站了起来就对着庾向南拱了拱手,说:
“多谢庾老解惑,接下来我会去粥铺询问,把这个案件调查清楚,若令郎确实不是独狼,那我拼尽性命,也会替他平反!”
戴盛说完就想走,但他刚抬起腿,他就感到一阵晕眩,然后他就看到了庾向南那布满血色充满怨恨的眼神。
“这茶……有毒……”
戴盛终于支撑不住,硬生生地倒了下去,然后吐出了一大口黑血。
而庾向南则是慢慢地走到戴盛的身边,蹲了下去,红着眼睛、咬着牙,看着戴盛说道:“桢儿他死了!就算平了反,他也活不回来了!他回不来了!都怪你们!都怪你们!你就给我下去陪他吧!”
戴盛瞪大了眼睛,不断吐着鲜血。然后他使尽全力抬起手死死地指着屋顶,不甘地看着屋顶,但他也就挣扎了两三个呼吸,然后双目就失去了神采,抬起的手也无力地落到了地上。
戴盛,死了。
见戴盛死了,庾向南当即痛哭了起来,不断地说着:“桢儿,我替你报仇了!桢儿!我的桢儿啊!”
庾向南哭了好久好久,然后擦了擦眼泪,走到那摆放着茶壶的柜子边,拿起一个茶杯,倒了一杯茶。
“桢儿,我这就来陪你。”
话音未落,庾向南就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步履蹒跚地走到了棺椁旁,趴在了棺椁上,喃喃自语道:“桢儿,别怕,走慢点,爹爹这就来找你。”
慢慢地,庾向南也吐出了鲜血,然后整个人就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彻底没了动静。
庾向南,也死了。
轰!
这是天空突然响起一个惊雷,然后后土城就下起了倾盆大雨,下着下着,突然有一滴水从屋顶落在了戴盛的尸体上。
仔细一看,原来是屋顶破了一道裂缝。
这时,又亮起一个闪电,照亮了这屋顶的裂缝中的一个人的眼睛。
只见是傅狄趴在屋顶。
之后,他就缓缓地坐直了起来,然后仰头看着倾盆大雨的天空,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起来……
……
昨天晚上。
戴胜走后,庾桢襄就继续值班,巡逻着傅府。
巡逻到一半,他感到内急,就急匆匆地跑去茅厕解手,解手完毕后,他刚出茅厕,就碰见了傅狄。
“庾大哥,听说您父亲最近情况不太好啊。”
傅狄看着庾桢襄笑吟吟地说道。
听此,庾桢襄赶紧拱手回道:“见过少爷,是的少爷,我爹这病是老毛病了,以前一直用连云枝压着,但自从云雾山灵树被破坏后,连云枝就变得稀有昂贵了起来。昨晚已经服用了最后一条连云枝了,若在下次发病前,我还找不到连云枝,恐怕……”
(连云枝,云雾山山泉泉眼处的那棵灵树长出来的枝条便是连云枝,但如今已经被杨枫破坏了。)
庾桢襄说着说着就握紧了拳头。
“正好,我家仓库里有一大堆连云枝,你想要吗?”
傅狄依旧笑吟吟地看着庾桢襄。
庾桢襄惊奇地看着傅狄,但他自知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于是他就咬了咬牙,问:“不知少爷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尽管吩咐,但只求少爷能够照顾好家父!”
听此,傅狄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和庾桢襄筹划了今天田家的那起暗杀。
之后傅狄去给田锦送字条,自曝“他是独狼”这件事,然后以“他知道田中正是田锦雇凶杀害的,他还可以帮田锦除去燕珠钗”这两件威逼利诱田锦,让他陪庾桢襄演完那场戏,坐实“庾桢襄是独狼”这件事。
而庾桢襄所说的修罗堂的联络点也是傅狄告诉他的。
这一切,都是傅狄设计好的。
……
时间回到现在。
傅狄还在大雨中笑着,雨声和雷声淹没了他的笑声,所以也没人发现他在屋顶,只有戴盛骑来的金狼不断地朝屋顶狂叫。
原本今晚傅狄来此,是想除掉庾向南,好让自己的设计天衣无缝,没想到却看到“庾向南杀死戴盛又杀死自己”的一幕。
这一幕让他心情愉悦到了极点,笑得肚子都疼了。
他笑了好久好久,才终于从屋顶上下来,回家洗漱去了。
……
大雨过后,傅狄再次以修炼为借口,去了傅家的废弃矿洞,带着金狼面具,来到了修罗堂之中。
大家都惊奇地看着傅狄,谈论了起来:“这独狼不是死了吗?怎么出现在这?”
听此,傅狄微微一笑,摘下了脸上的金狼面具,露出了另一个金色虎形面具,高声道:“不好意思各位,开了一个小玩笑,其实我叫……下山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