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没有?”陈副队长问着。
手下队员摇摇头:“欧队长的通信特征码消失了。”
“孬种!他妈的!不找了,警备治安舰队都听好了,老子陈隆,都录好遗书传回母港。大家基本都是本地人,枢纽如果被毁了是什么下场不用我多说。你们就是死也他妈的把最后一口气给老子憋着再开一枪。”陈副队长言语粗俗,丝毫没有那些学院派指挥官的冷静。
深空之中,一艘舰体通体漆黑的巨型旗舰遮蔽着沿途星光。旗舰之后,密密麻麻的舰队一式黑色涂装,所过之处如同黑洞过境。
“指挥官,可乐回来了。”巨型旗舰宽达数百米的舰桥中央,光头副官报告。
这支舰队的指挥官同样是个光头,脸上是一张黑色吸光面具,浑身透露着森然的死气:“很好,让她报告。”
“唷,死人头,想我了吗?”可乐依旧疯疯癫癫。
冷漠的指挥官根本不接茬:“报告武汉枢纽的战备。”
“听说长期呆在太空会导致性冷淡。”可乐摸了摸下巴:“不过你船上还有那么多男人,应该也不会寂寞吧!怎么还是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
“立刻报告。”藏在黑色面具下的男人一板一眼,根本不受可乐的挑拨和影响。
“草。我就不信!”可乐说着,小型太空穿梭机飞速撞向旗舰舰桥。
突如其来的变故在舰桥上根本没掀起哪怕一丝波澜,穿梭机毫无悬念的被准确拦截。微弱的爆炸火光被向前行驶的巨舰瞬间遮蔽。
“立刻报告武汉枢纽战备。”舰队指挥官依旧死气沉沉。
“妈的,都是死人,没意思。”可乐躺在救生舱里,嘴里依旧嚼着槟榔:“武汉已经真空了,根本没有太空战备,第二舰队现在应该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很好,现在回你的异形强击机执勤。”
‘侦测到不明舰队接近,方向西南,距离:五光年,航速:第六宇宙速度’
“舰队规模?”段龙台有些奇怪,按说侦查情报中不应该缺少这最重要的一项数据。
‘无法估算’
情报官员们乱成一锅粥,纷纷调用警戒线外围的警戒信标试图弄清楚这支舰队的规模。
“不用查了。你们查不到的。”段龙台喝止了他们徒劳的尝试。
“那怎么办啊?站长。”王处长看着神通广大的站长,此时也不免有些心虚。
“对方在打心理战,用低航速逼近防御真空的枢纽,对方的指挥官想让我们的地基近反防御不战而降。所有人稳住,只要坚持十个小时南昌的支援舰队就会赶到。别让他们给吓破胆。”段龙台冷静的分析出对方指挥官的目的,通报所有战斗单位。
“十个小时?”王处长偷偷看了眼站长:“咱们也撑不了那么久吧?”
说话的声音虽然小,但还是被段龙台听见,他面无表情的扫过王处长双眼:“你回丁级港组织地勤抵抗他们的陆战队,如果丁级港失守而你没死——我会亲手毙了你。”
王处长被段龙台噬人的眼神盯得一个激灵,连忙退出了战略值班室。
王处长一走,段龙台赶走值班室所有人,只留下一个值班的情报官。
“给我接海事舰队母港所有人。”
如愿接通后,段龙台呼了口气,换了个语气:“各位同僚,我是段龙台。”
他顿了顿,并没有下达任何命令,而是聊起了家常:“我刚来武汉枢纽的时候是二十八年前,可能比有些愣头青的年龄还要长了。你们知道枢纽里最好吃的热干面在哪吗?”
母港的船坞和各个办公室里此起彼落的传出声音回应着他的问题。
“老李家的!”
“屁!黄鹤楼南广场那家更好。”
“你们懂什么啊!?不是小吃街的热干面能吃?”
“你才懂什么!小吃街那家是从老松树下面的老店里跟师傅学的,他哪里算正宗。”
...
段龙台开的双向通信,听这些年轻人争辩着,他们理论上也属于海关的海事舰队战斗序列。
“好了好了,反正我老段是没吃过那么多。你们说的这些店我回头都去尝尝。”
紧接着是一阵沉默,几千人的同频通信一个声音都没有。
“长官,是不是该我们上场了?”
又是一阵沉默。他们都是军人,这句话的意思没人听不懂。母港只剩下抢修船、穿梭机、运输艇这类非战斗舰只。他们上场的下场只有一个——殉职。
一个年轻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段长官,我老家在WH-15876‘光谷’。大家知道,我们那都是些生产导航芯片的小作坊,只有一小块平原种着片油菜。球官还不让吃,说是保护绿色环境。”无名的声音说着说着笑了出来。
他的战友们就静静的听他笑完:“我们吃的食物全都是巨型货运舰队从农业星运到枢纽再分装送到那的。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辐射风暴,补给航线阻塞,光谷断粮了整整两个月。饿啊,全都是黄土覆盖的行星上什么都不长。那片油菜平原被生生挖成一个坑——连菜根都吃光了。武汉要是陷落,我的父母亲已经老了,他们也挖不动了...”
年轻的地勤说着说着啜泣起来。
段龙台放下茶杯:“我听说——以前联合反抗军有一种土炮舰,把集束炮焊在穿梭机上,每个土炮能发射三发集束激光炮。”
“段长官,你是个枢纽执政官不懂这些玩意儿。我们是专业的,不就一支舰队么,分分钟给你造出来。你就说怎么打吧!”有个地勤参谋搭茬。
“知道游骑兵吧,每支舰队的精英突防部队。三三制飞行编组,打完就跑。拖住他们,给援军争取时间。”段龙台说出自己的想法。
“明白!段长官放心吧。不用别人帮忙,敌方舰队交给我们了。”不知谁夸着海口。
大家立刻一堂哄笑,谁都明白,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玩笑。
挂断了通信,段龙台心绪久久不能平复。当年皇帝日战争时的种种往事涌上心头。同样是一群甘愿赴死的年轻人,笑着调侃自己,然后转身投入地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