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点寨是安逸的,偶尔有一两声犬吠点缀一下。街上没有行人,只有打更的顾老七,每个时辰出来,边走边吆喝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哐哐……”
裴家大厅内,裴叔双眉紧锁,疑虑的看着眼前的这张纸条,只有四个字:有贼来袭。查看信鸽的系谱,出自于小溪洼。
有贼?
听到敲更声,裴叔回身嘱咐一下小裴斐。
片刻之后,顾老七的吆喝声变成了:“防贼防盗,闭门关窗……哐哐……”
裴叔道:“夫人以为如何呢?”
裴夫人:“跨界而攻实为宣战,此乃大忌。但不知是哪一方的势力来搅局了。”
裴叔道:“清州的各方势力中,思来想去,没有理由攻我的小溪洼啊。”
裴夫人:“栗贾是个机敏之人,不会无缘无故动用谍报飞鸽的,但仅报了个头,应该还有下一封吧。”
裴叔道:“我就是担心这一点,收到信已经两个时辰了,第二封信迟迟未到,一定是出问题了。”
裴夫人:“现在已到寅时了,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该大亮了,到时找大家一块议一下吧。”
裴叔同意。
晨风微微吹来,一颗颗晶莹透亮的露珠顺着叶子滑下来,欢快地跳跃着。绿油油的小草在柔和的晨光爱抚下更显娇媚,在雨露的洗刷下显得更加绿了。
点寨苏醒了。
但裴家大厅内却气氛压抑,久候的第二封信迟迟不到,早些时辰,裴叔派裴小六骑马过去探探,叮嘱千万小心。
裴叔道:“收到信已经三个多时辰了,按信的内容,这是个信头,应该还有第二封,但久久未至。”
孙大匠道:“依我对栗贾的了解,他不会做鲁莽之事,一定是出事情了。”
裴叔道:“我也担心于此,已经派裴小六打马飞奔过去,想来再过两个时辰就该有眉目了。”
陈哔接过纸条,仔细端详了一下,鼻子闻了一闻皱眉+说:“这封信是在匆忙的情况下写的,字迹潦草,折痕无规则,还有股醋味,显然是随意取的纸笔。”
那情况就更严重了,大家面面相觑。
裴叔道:“不管什么情况,咱们必得做出防备。点寨这边我不担心,有寨佬和他的子弟们在,护卫周全应该没问题。我担心邬庄那边,现下只有十几个人,如真是有贼来犯,恐危矣。
赵倚道:“我可以帮忙的,我墨门在附近有联络点,可以探查一下消息。”
裴叔笑道:“好,好,得墨门相助,老朽拜谢。”
说罢起身一揖。赵倚忙伸手搀拦道:“裴叔叔,我家师兄弟不知道有几人在此,待到晚间,我用鸿焰招令,他们如有见到就会来帮我们。”
裴叔连连喊好。
裴夫人道:“咱们做一个万全的准备吧,邬庄那边人手太少,必须增援,但我不知敌情,如何增援,增援多少却要议一议了。”
陈哔问道:“邬庄那边物资库藏如何?”
裴叔道:“有踏张弩十具,弓箭足够。另有火油若干,只是射程颇近。”
陈哔道:“无妨,有远程压制,有近程威慑,如布置得当,也可一战,况且我们还有一支机动部队——骑兵。”
裴叔道:“六骑有何用,是不是太少了,可是现在能当得起战马的也就这六匹了。”
陈哔:“骑兵不是用来攻坚的,用好骑兵的机动性就好,侦查也行,骚扰也行,实在不行还可以退却,马毕竟比人快。”
裴叔道“嗯,如此可组一只机动骑兵,就由令狐飞领头吧。”
令狐飞回诺。
裴叔道:“点寨离邬庄十来里,正好是骑兵一个冲锋的节奏,如此便把骑兵驻于寨中,视情况随时突击。”
主意已定,大家便纷纷下去准备。
裴小六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噩耗:小溪洼村被屠,没有活口。
“什么?”众人震惊。小溪洼村他们是知道的,组织二十余人的护卫队还是可以的,日常不出渔时也偶有训练,虽不及点寨的护卫队,但附近大大小小的山匪早已划定界限,有胆子挑衅点寨前哨的山匪恐怕少之又少,更何况点寨背后还隐藏着一支神秘势力。
那么是谁呢?
大家陷入了沉思,按战斗力来说,敌方至少该在百人以上。
“不是山匪”,陈哔道:“山匪是不会屠杀自己劫掠的对象的,小溪洼村离海不远,有没有可能是海匪?”
裴夫人:“海匪?海匪竟敢登陆?海匪不是一直海里打食吃吗?”
裴叔道:“有可能,连日来的大风摧垮了沿岸许多码头,船只出不去,自然海匪也就断买卖了。”
陈哔道:“现在最棘手的问题是咱们对敌情一无所知,匪徒屠村之后即已远遁,目前毫无踪迹。小六,你将你的见闻详细道来。”
裴小六:“我是亥时赶过去的,刚进村口就闻见浓浓的血腥味,然后……然后我见到村前广场上横七竖八的堆满了尸体,在广场中央处发现一些散落的黍米。”
陈哔:“那些尸体是什么样的,死于何因?”
裴小六:“均为背捆双手,或腹或胸中刀而亡。对了,其中一部分尸体是裸尸。”
陈哔:“裴叔,您是什么时候收到信鸽的?”
裴叔:“我是在丑时收到的。”
“裸尸,背捆双手,黍米,丑时。那就对了,偷袭,一定是偷袭。至于黍米,难不成是为劫粮?”陈哔暗思。
如果是偷袭的话,歹人也未必兵力强大。如果是为劫粮,海匪的目的一定是那些没有武装的村庄。
如此一来,小溪洼之后,有可能的三条路线一条向西,深入内陆。一条向北进入山中,一条向南,临海而行,顺着官道可直达点寨。
深入内陆,海匪未必有胆,何况如果是筹粮的话,辗转返运太麻烦。进入山中可就是山匪的地界了,海匪那是找死。唯一剩下的就是顺着官道一路向南,劫掠一番即撤。
这条官道沿途还有好几个村寨,都处于毫无设防的状态。海匪必然前往劫掠。
陈哔问道:“小六,你一路上没有发现其他状况吗?”
裴小六:“没有,我匆忙赶回来报信,也没有注意。”
裴叔道:“按最坏的打算做准备吧,寨里的护卫队有百余人,足可自保,但必须分兵支援坞庄。若敌人兵力过百,以坞庄的防御力,必需五十人才可自保,这样的话,点寨这边就只有八十余人了。虽然兵力捉衿见肘,但自保应该无碍。”
陈哔道:“不是自保,是消灭他们。这股海匪的软肋在于他们的船,裴叔,您有多少可以战斗的船。”
裴叔:“五艘尖底牙船。”
陈哔:“如果集中突击,未必不能一战。他偷袭我陆上,我偷袭他海上,退路没了,这股海匪的末日也就到了。现在关键问题是找准时机,乘其不备。我预料他们劫掠时,定会倾巢而出,船的防守肯定空虚,那就是我们偷袭的机会。”
裴叔道:“遍撒暗探吧,寨中有个暗探组织,可以为我所用。”
陈哔:“如此甚好,我们也不至于对敌情一无所知了。”
主意已定,大家分头准备。
牙船向北搜索前行,但不能打草蛇,不可主动攻击海匪。邬庄那边由田禄易负责,所需人员器物自去准备。其他人留守点寨,毕竟海匪如果一路向南的话,在陆上是绕不过点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