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其他的邬丁已经早早下田割豆,裴叔等昨天去探查过树林的人员也一一聚齐。陈哔也不想耽误大家时间,强忍股内疼痛骑着小呜赶到。小呜倒是撒泼打欢,知道自己主人骑术很面,不免嚣张一下,嘶嘶欢鸣。
众人正要出发,裴斐已经在邬庄前路上骑着小吆等着。裴大叔知道自家丫头又要任性了,果然,裴斐缠着裴叔:“爹爹,您不能把我闷在邬里了,天气太热了,我要发霉了,小吆也想出去溜溜呢。”
众人莞尔。别无它法,看这装束是做了准备的,再说也不能把她真关起来啊。如果众人前里走,她后面跟来更麻烦,不能耽误大家时间,于是斐叔沉脸吩咐道:“答应三点就带上你。一是行进时你和你的小吆只能排在队伍中间,不许靠前也不许拖后;二是到了地方,无论何时,你身边必须保证有人,不许单独活动;三是此行如有不妥,有所警示的话,不许你前往探究,必须马上骑上小吆,回邬庄求援,你可答应?”
裴斐连连应下加入队伍。
一路无话,片刻后已然进入昨日来过的空地。单匡脸上略有疑虑,昨日想探究土质,明明铲了几十铲子,但眼前的空地毫无痕迹,甚至连草皮都毫无损伤。要不是卡掉的铲头还留在原地,大家还以为自己昨天是否来过,不由惊讶不已。
陈哔此刻已知此处必是某位先辈的安息之所,如此寂静的地方还如此隐蔽的建冠,必是不想外人打扰。如果不是此处空地地势稍高一点,实在不易发觉。
裴叔领着众人来到空地前,抱抱拳道:“不知是哪位先辈的安息之所,我等众人昨日有所叨扰,今日特来告罪。”说完领众人三拜后把准备好的香烛纸钱及一些时令水果点心放在空地摆祭起来。
周围到也安然无恙,小吆看起来跟小呜是好朋友,两匹马紧挨着,马脑袋不断触碰,同时细细嘶语。陈哔乐了一下,看来光有马语还不够,如果马儿长有胳膊,肯定在一起求抱抱了。无意间好像发觉哪里有些不妥,但没放心上,大家也都没有别的异样。
摆祭完毕后,大家围在一起商量对策。此处不管是不是先人坟冢,但今天确然发生了怪事。如今抢收正忙,人手紧张,实不宜节外生枝,正准备收拾物品另寻它处。陈哔瞟了一眼坟冢,却见小吆溜溜达达踏了去,一泡马尿倾泻而下。
陈哔想到先前的不妥了,裴斐没有给小吆系缰绳。
正想赶快牵回小吆离开此地,突然空气中丝丝鸣响,众人身前身后左右四方,间次插入三只弩箭,却均是离众人丈余远,规则的排列成正方形。
陈哔乐了,看来是守墓人的警告。人应该不多,如此规整正四方,并且间次射到,唯有弩箭加上机关才行。
众人本就抱定主意另寻它处,见此不免面面相觑。裴斐插着小蛮腰指着弩箭来处大喊:“什么鼠辈,我们来就是祭奠赔罪的,本就要告辞了。小吆只是匹小马,可没教育它出门在外要注意礼节。”
半天也无应声,大家想了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牵回小幺退出空地。陈哔顺手摘了一支插在地上的弩箭,拿在手里把玩,弩箭不足两尺,箭头锋利异常,箭杆也打磨的光滑异常,看来弩箭的主人是个细心之人。决定将弩箭带回邬庄内好好研究一下。
此刻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一双妙目愤愤不已,警告过了还顺人家的东西。若不是巨子临终吩咐万万不可惹事生非,定要他们好看。
想了想那支弩箭,心疼不已。巨子生前就留了四壶弩箭,今日倒霉偏弄丢一支,此种弩箭打造不易,箭头的锻造方法已经失传,确实是用一支少一支。想到明日守丧期即满,自己则可离开这里了,不由暗想出去后定要追回小弩箭。
裴叔等众人另找道路离开此地,渐进树林深处。陈哔骑坐小呜,手上把弄着弩箭,也发觉箭头确实不凡,竟是精钢所制,油润滑亮,弩箭的主人定是懂得保养之人。
正思虑间,林间突然蹿出一只兔子,就挡在小呜前,吓得小呜嘶嘶鸣叫,同时两只前蹄踏起。陈哔可没留神,顺着马屁股就摔了下来,正摔个屁墩。
大家也暗自好笑,这位公子御马术确实太差,便过来帮忙。
好一阵恍惚,抬头看看小呜,小呜也满眼委屈的看看他,吐着喷喷。也罢,既然是意外事件,就原谅你了,不然回去不给你下鞍。
想到此处,脑袋轰然一下,早上备马的时候邬丁询问的要硬一些还是软一些的马搭子,自己顺口答随便。
马褡子,马鞍。
陈哔呆呆发愣,裴叔等人见到以为陈哔真的吓傻了,正要下马赶来,陈哔却突然跃起,高声喊道:“我想到了,我想到了,确实是这两样物件。”
回头跟众人尴尬笑笑重新跨马前行。
身后不远处一个着素装的女孩暗骂道:“活该,小贼,让你顺我家东西。”不由思虑着,摔了个屁墩都不忘拿走小弩箭,可恶。自己怎么才能取回呢,嗯,跟踪一下,只要不出树林就是不违巨子的嘱咐了,主意拿定便随后尾随。
众人又找了两个地方,条件都不前方的空地好,那片空地紧临河水,稍稍修整一下就可放下木排。这两处离岸最近的都有百丈远之远。
但也得选一个吧。裴叔转身询问一下陈哔,希望他定一下主意。陈哔看看此次倒是没有什么不妥,只是距河太远,恐怕运输的时候要有所不便。便答道:“就此处吧,条件尚可,至于运输的问题我想想办法,好像有一种简单而省力的器具,但得需孙大匠帮忙了。”孙大匠忙应下。
商议已定,众人回返坞庄,不曾察觉到头顶树梢处一个小姑娘斜抱枝丫,瞥见陈哔的面容,心道,呵呵,这个小公子还是蛮俊俏的,出去之后定要调戏一番。
坞庄内坞丁依然忙于抢收豇豆,大家回返后也不久呆,分别各忙各的事了。
闲人显然只剩小裴斐和陈哔两人了,裴斐忆起陈哔摔那个大屁墩,不禁咯咯吱吱笑着。
陈哔红脸道:“没什么好笑的,要不是这个屁墩我还想不起一些东西,等农事忙完了,有样物事定让你们吃一惊。”
夜间的时候坞丁们也不闲着,点着篝火继续采割。连宋嫂忙完厨务也即去帮忙。陈哔羞羞的看了下挑烂几个水泡的手掌,暗骂自己不争气,只不过一会的功夫就残废了。不过裴叔怎么说来着,让自己看着点裴斐那丫头,别让她闯祸。嗯,任务好艰巨啊,勉为其难吧。
两人托着栏杆看着众人忙碌,磕着瓜子好像很不好意思,裴斐想陈家哥哥是客人,瓜子招待客人没有错啊,自己陪吃而已。陈哔默默想,丫头只要不闯祸,随便吧。顺手拎起一把瓜子悠哉悠哉磕起来,碰到伤口处不免撇撇嘴。
按目前的收获速度,全部抢收完毕并晾晒好,至少需十余日,自己帮不上忙也不添乱,左右无事便拉着裴斐去找孙大匠询问一下算盘的事。
工坊里孙大匠也燃着油灯指挥徒弟连夜赶制陈哔所说的物件。虽然不知晓做什么用途,很神秘的样子,而且特别要求颗颗珠子大小一致,孔径也一致。好吧,虽然费些功夫,但有了好奇心,也想早点看到结果。
陈哔和裴斐来到工坊时正瞧见这一目,不由抱歉道:“抱歉了孙叔,影响您休息,改日我觚一壶好酒来像您道谢。”
孙大匠喜欢喝酒是人所尽知的,平日里不忙的时候,就揣着个酒葫芦,不时呡一口。
孙大匠也不客气,应下后道:“陈哥儿所制之物件定是极有用途,我也想早点知晓啊。”
陈哔看到算盘的框架已经打制完毕,上了桐油正在晾干。油灯下几个孙大匠的徒儿和坞丁两两配合,一人手拉一个类似于弓箭的器具前后拉拽着,一人从弓弦处引下的木杆抵着刻了一半的的珠子,用小刀细雕。一前一后的拉拽中,小徒儿只有拉弓的时候才雕一圈,甩掉木削擦擦汗,看来挺辛苦。好像有方法不必俩人操作啊,效率还能更高。嗯,没办法,自己掉到这里以后,脑子坏掉了,以前的事情大都忘了,眼前的世界也没搞明白。好辛苦。
捶捶头,希望想出点什么,无果。旁边的裴斐倒是捂嘴笑道:“怎么了哔哥哥,人家给你干活,你只觚一壶酒,已经很便宜了。”说完俏皮挑挑眉道:“不会是没钱吧。”嘻嘻的躲一边。
陈哔尴尬笑笑道:“辛苦孙叔和众位了,酒账绝不能赖,不然您怎么罚都成,我还有个办法能加快一些进度,只是需回去想一下。”
孙大匠坦然笑道“陈哥儿客气了,如果有能加快进度的方法,老朽请你喝酒,哈哈。”
不打扰大家干活了,拜别孙大匠后陈哔和裴斐来到坞庄前的一处空场。此刻,田地里一众人手拿镰刀顺垄割豆,随手抛一边,另一众人则配合着,集齐一定豆秧则抽出一根豆秧,挽一束放回原地。自有人陆驿不绝的将挽好的豆秧运来坞场。
好久远的记忆啊,夜空下的篝火,众人有条不紊的忙碌,好熟悉的感觉。甩甩头,今天事情纷至,脑袋要罢工了。
回屋了,今天好倒霉,屁股还痛着呢,手又残废了。不给大家添麻烦,顺便不让裴斐给大家添麻烦。陈哔牢记自己的使命,连哄带骗把裴斐赶到了她的房间。。
回房躺下后,却无一丝睡意。翻身摸起顺来的弩箭细细抚摸,用手轻弹一下,然后顺手指斜划一下。不错,确实是钢,而且是高碳钢。咦,怎么又回忆起点什么?
不敢想了,早点睡觉,不然脑袋出点问题,就要麻烦大家了。翻身即睡,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