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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避难离家乡

宋平州从书阁出来后,一刻也不耽误,只往城西而去。郭夫子为宋平州准备的商队,乃是游走于青州定阳郡和西北的胶西郡之间的商队,胶西郡位于青州的西北面,青州之地,整体上在地图上看呈现一个半岛的形状,相当于大陆向海中伸出的一角,北、东、南三面大部分都被海洋包围,只有西面和中州接壤,以及西南方向,与东南州的扬州之地也有一小块的连接处,其东面,越过茫茫大海,乃是东荒大陆,北面,有内海阻隔,与幽州隔海相望,所以单从地理位置看,青州面对的外部威胁并不多,主要便是来自中州方向。而胶西郡,位于青州的西北面,往西便是中州之地,越过泰山山脉,可直抵中州的京畿之地;往北,横渡内海,可达东北的幽州之地,因其地理位置的优越性,故青州的商贸活动许多都是以此为中转站,定阳郡位于青州的中部偏北方,与胶西郡直接相连,因此,此地的商队最多的行商方向也是胶西郡。

宋平州来到城西之地,按照郭夫子的指示,找到了一家顺风商行,这顺风商行也是定阳本地的大商行之一,以大商户牵头加零散商人自发组织为主,主要贸易方式便是将定阳郡的土特产运到胶西,再从胶西将来自中州、幽州的货物运回来,赚取其中的贸易差。这样的大商行,其身后一般也都有修行门派参与,修行者自然不会直接参与商贸活动,毕竟作为统治阶级,其生活所需的物品,直接通过征税的方式就能从凡人身上榨取,但是,作为维护一方秩序的门派,对于境内的凡民也有保护义务,因为一般行商路程遥远,路上若是遇上强盗、或者猛兽什么的,对于凡人商队也是一种巨大的打击,所以,作为维护稳定的必要,一般修行门派都会定期对一定的路线进行清理,以保证通商的安全性,作为回报,修行者自然不会白白干活,从商队中抽取一定的利润,也是必然之举。这顺风商行,之前正是受五行宗保护的商行。此时,只见商队一群人正在收拾行囊,将一件件货物搬上牛马车,大部分货物已经装运妥当,看起来快要出发了。宋平州找到商队一人,问道,“大哥,请问郭老三在哪儿?”

“郭老三啊,正在那边,往前走,第四辆车旁边的那人就是。”商队的伙夫顺手指过去。只见那辆车旁,站着一个中年汉子,中等身材,面容因常年行商,被晒的黝黑,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正在检查货物是否装牢。

宋平州走上前去,对其施了一礼,“郭老板,您好,小子想要往胶西去,郭夫子让我来找您,想请您路上顺道带我一程。”

“哦,原来是小公子啊,不敢不敢,叫我老三就行了,我就是一个行脚的粗人,别客气,郭老先生已经和我打过招呼了,说他的弟子想要前往外地,想来就是小公子了,正好我这边也要出发了,不嫌弃的话就跟我一块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郭老三笑着说到。

“那真是感谢您了,您是长者,小子叫您一声三叔吧,路上第一次出远门,还请三叔多加关照。”所谓求人嘴软,虽然之前宋平州没有和此类人打过交道,但却也知道,现在是求人家帮忙的,因此姿态放的很低,加之其家道破落也已经没有了嚣张的本钱了,所以行事更加低调小心,这也是被现实教育的结果。

“这如何使得,可折杀小人了,小公子尽管放心,跟着小人一起走就是了,保管安全把您送到胶西。”做为凡人,又是行脚商人,这郭老三早就被生活磨练得没脾气了,对谁都是客客气气,所谓和气生财吗,做生意图个方便,又不是和人结仇,更何况此人还是郭夫子的弟子,在这个世界,修士是高高在上的,像郭夫子这种的,即使其本身修为并不算高,但在凡人中也属于神仙一流了。这郭老三乃是郭家的凡世族人,家道并不显贵,否则也不会出来行商养家,毕竟在这个世界观念中,人离乡贱,不是日子活不下去的人,也不会选择经商,商贾在这个世界中的地位也是很低的,因为做为统治者的修士要收集气运,肯定也不希望治下之民到处乱跑,但是,对于一些生活必需品,却是需要商人贩卖,不然也不能指望修士来提供给凡人生活用品,像盐、铁、粮食、布匹等物,还是需要商人贩卖的,所以行商又是必不可少的行业。“不知小公子怎生称呼啊?”郭老三问道。

这一下子宋平州却是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想到临行前郭夫子吩咐其最好改个名字,不能再用宋平州这名字了,因此一时间倒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来了,”小子周平,还请三叔路上多多照应。”周平,便是平州倒过来的同音,也算灵光一现。

“周小公子是第一次出远门吧?没关系,路上放心,这条路我老三也走了十多年了,熟的很。”这郭老三常年行商,眼力劲自是不差,宋平州一愣神的功夫,自然看出了什么,不过既然别人不愿说,又是郭夫子吩咐,也不会多问什么,便宽慰了一声。

“三叔这边货物可是装好了,可需要小子帮忙的?”

“不用不用,我这边货不多,已经装好了,就等着领队的出发了,想来也是快了。”这郭老三的确货不多,只有一辆车的货,在整个商队中算是最底层的那一批人了。

两人又说了会话,不一会儿,领头的商队便收拾妥当,车队缓缓出发了,离开了定阳郡。这顺风商队,领队之人自然是顺风商行的人,而除了顺风商行之外,还有一些散户也会跟随商行同行,因为这个世界并不太平,外出远门,单人是很危险的,路上一些强大的猛兽、强盗、土匪还是时常可能遇到的。而一群人走在一起,大部分又都是同乡同族,都知根知底,也好相互照应,同时这些大商行也充当了保护伞的角色,护卫了整个商队的安全,作为报酬,小商户一般是需要交纳一定的费用的,不会太多,大概相当于所运货物利润的一成,这样大商行也乐意带着小商户,而小商户也获得安全,大家都有好处,尤其是在一些危险的路段,例如穿越州境的地方,时常都会盘踞着庞大的盗匪势力,这些路段,一般都是要请修士护送的,否则不能轻易通过,而修士护送的价格自然也不是普通商队能请得起的,当然,过境贸易一般的利润也是极大的,不然也不会有人冒险,所以在那种路段,小商户更是紧紧围绕在大商户周边。像定阳郡到胶西郡这一段路程,因为都在青州境内,兼之之前的五行宗无比强大,道路清理的很是干净,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大的强盗团伙出没。而胶西郡就不同了,北通幽州,西连中州,乃是一个天然的贸易港口,非常繁华,自然,过往的商队多了,盘踞在周边的山匪、海盗也同样会多起来。

随着商队缓缓离开,定阳郡城也在视野中慢慢消失,宋平州第一次离开定阳,而且是外出逃难,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默默的坐在马车旁,一边的郭老三驾着马车,时不时的会和宋平州说上几句话,出门在外,条件还是非常辛苦的,这个时代,因为修行体系无比发达,自然在科学技能上面的发展就慢了很多,举个简单的例子,修士修为到高深境界,是可以御气飞行的,远程赶路,也可以驾驭飞天法器,自然而然的,人都会飞,飞天也不在是一个梦想,也就不会有人出来发明飞机了,因为已经有了现成的一条明路,修行就可以飞行。相似的事情还有很多,修士通过修行都可以做到,比如赶路,低阶修士步行的速度也是超过大多数马匹的,实在不行,还有龙驹可以代步,龙驹日行数千里,平均算下来每小时也有300公里的时速,自然,汽车也就没必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因为上层的修士群体没有需求,整个社会自然不会在这上面投入资源进行发展,而对于凡人而言,其生产生活也相对简单,这个世界的灵气充足,不仅仅是对于人,对于植物同样也有益处,一般的农作物也不需要进行精耕细作,往往往地里一撒,偶尔去拔拔杂草,任其自然生长,庄稼也都很健康,这样在粮食方面也不存在太大的难题,而且有了修士的保护,许多的自然灾害都是可以应对的,比如说旱灾,可以请水系大能修士施法求雨;又比如说洪灾,可以找修士劈开沟渠,导引洪水,所以说,对于凡人,发展科技的动机也不是太强烈,同时大多数凡人其实一生中也不会离开家乡多远,相当于是被修士给圈养起来的,当然修士不会明文禁止凡人外出自由活动的,只是在制定规章时,会有所偏颇,比如说户籍制度,对外乡人严格排查,再比如说在基础道路修建等公共设施上不会去过分投入资源,对一些凡人居住外的荒野之地,也不会特意组织人力前去清剿匪盗、野兽等,这样也实际上导致了凡人外出不容易,轻易不会离乡。同时大环境的稳定,也很少会发生天灾人祸导致人口大规模的迁移情况,除非发生像王朝更替这样的修行界大乱的事。自然,在这种情况下,外出行商便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路不好走,饭不好吃,店也不好住,人在外,吃苦受累是肯定的。

毕竟是少年人,在出去一段路后,宋平州也逐渐从离乡的不适中缓了过来,或许是因为远离了杀父仇人,一时间压抑在心中的恐慌也少了许多,逐渐也就和郭老三交谈多了起来。

“三叔,您这一车货都运的是什么啊,能赚到多少钱?”宋平州看着堆的满满的一车货,好奇的问道。

“呵呵,我这是小本生意,只能养家糊口罢了,也赚不了几个钱,不像前面的那几个大商行,那些才是赚钱的买卖。”郭老三笑着答到。

“那他们都是些什么啊?”

“行商啊,最重要的便是将一地的特产卖出去,越是外面没有的,越是值钱。我们定阳郡,要说最有名的,当属那五色瓷了,定阳有座五色山,听说里面盛产灵石,是仙人们的宝贝,不过凡人自然沾染不得,而这五色瓷,正是用五色山上的五色土烧制出来的,这五色山上的土壤,天生色彩斑斓,呈现五色,用其烧制出来的瓷器,也是一般的色彩诱人,花纹艳丽,很是受外地人喜欢,听闻许多中州的贵人都喜欢用这瓷器。定阳郡最赚钱的行业,也是售卖这五色瓷,前面的那几个大商行,运的便是这五色瓷了。”

听到五色瓷,宋平州又是一阵暗淡,因为其家中所有的瓷器,正是五色瓷。在五行宗开采灵石的途中,会挖出大量的土壤,这些土壤正好被凡人用来烧制瓷器,也是一举两得,最初的这个办法还是五行宗的先辈想出来的,所以五色瓷对于五行宗来说自然不陌生。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五行宗了,在想这些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所以宋平州也就没再多问。

也许是看出了宋平州的不开心,过了一会,又听郭老三说道,“对于那样的买卖,一般像我们这种小本生意人是做不来的,万一路上要是磕着碰着、损坏了,那可就一文不值了,对于我们而言风险实在太高了,不划算。因此,我这车上拉的,主要是麻藤草,这草最大的特点,就是能麻痹神经,止疼!这也是定阳郡的一大特产,在定阳的大沟荒泽之上,到处都长的是,多的很,在本地也不值钱。而这草,晒干后,磨成粉末,可制成麻沸散,那可是止疼神药,一般受了伤又或者需要止疼,用这个效果非常好,所以外地的市场也很大,尤其是幽州之地。一方面那地方与北海接壤,时常会发生战斗,多有人受伤,这麻沸散在军营中可是很重要的一种军需物资,每年的需求量特别大;另一方面,北地苦寒,人也容易被冻伤,若是冻伤了,有时严重的话就要切掉坏死组织,这时,就更少不得这麻沸散了。而且啊,此物晒干后,也不打重量,运输起来还不累,你看,我这车上一捆捆的,便是那麻藤草。”说完,向着车上一指,只见车上绑着一捆捆晒干后的草物,圆圆的叶子,细长的根茎,当然,宋平州是没见过这种草的,因为他以前也不需要认识此物,此次却是学到了一点知识。“而且,这麻藤草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不怕颠,不怕碰,路上也不用担心它会坏掉,风险小上很多,毕竟这官道也不好走,许多地方都是坑坑洼洼的,一路很是颠簸,一些路段不注意,还很可能翻车,这麻藤草软,即使就是翻车了,捡起来就行了,也不怕损坏。不过也有要注意的事项,主要注意别让他着火,或者受雨淋就是了,这两样不是特殊情况,一般也不会发生。这样,虽然利润不是太大,却也是稳赚不赔的一个买卖,像我这样的小本商人,做这样的买卖最是合适,这也叫做量力而行,有多大的肚子吃多少的饭,不会撑着。”郭老三接着说道,量力而行这四个字,又引起了宋平州的注意,想起了父亲的遭遇,突然想到,要是当初父亲也能量力而行,不是那么激进,会不会结果便不一样了?当然,这也是因为其人年龄尚小,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还没有彻底成熟的缘故,所以容易受到他人影响,对于其父,每一个决定自有其考量,许多也是经过宗门长老会共同研究的,又岂是一个量力而行能概括的。

一路走走说说,一天很快就要过去了,因为商队车辆较多,加之路面也不怎么样,所以,一天下来,其实也没有走多远的路,也就大概80多公里这样,这还是得益于这个世界的灵气滋养,凡人即使不能修行,体质也是比地球人强大很多。这样三天也差不多只走250公里的路程,而三天后猪举门已经开始清剿五行宗余孽,若是真要特意追杀宋平州的话,两百多公里对于修士也不算事,骑个龙驹大半个时辰就追上了,不过对于猪举门却是没必要把宋平州放在心上的,逃了就逃了吧,没任何影响。而照这个速度,到达胶西郡,差不多要行一个多月的时间,此时距离新年,也差不多还有两个多月时间,正好够这只商队到达胶西郡再赶回定阳郡的一个来回,也是这个商队一年中最后的一次行商,行商的目地是赚钱更好的改善家人生活,所以年还是要回家和家人一起过的。行商的途中,主要需要顾及的乃是牛马等畜力,一车的货都需要牛马来拉,若是万一中途牲畜生病或者受伤了,那么必然会对行程造成较大的影响,而像郭老三这样的散户,一旦掉队,大商行是不会单独为他们停下来的,到时就要么放弃此次行商,将货物贱卖给同行大商行,要么就在原地停留,等后面的商队再一起走,一个人上路更是不可能的,太危险了,钱再怎样肯定不如命重要的,无论哪种选择,都会是一笔巨大的损失,所以,一路上,郭老三对拉车的马匹格外关照,防止其出现一点意外。在旁边的宋平州,也不好意思干坐着,学着帮郭老三打下手,也学到了一些东西,例如通过马粪的颜色观察马的健康状况,每次给马儿喂食要注意内容等,一路上走走学学,也长了不少见识。而路上的伙食,住宿条件也就别指望了,吃的主要便是干粮,就着水壶干嚼,偶尔到达比较繁华的乡镇,能吃上一顿好的,改善下伙食。住的呢,也幸好定阳到胶西是一条专门行商路线,每隔一段路程便会有一些驿站供行商休息,差一点的四根柱子一个顶,好一点的还有个房子样,至少不至于露宿荒野。

郭老三不愧是常年在这条路上跑的,对于路上的一些风土人情也很是熟悉,一路上给宋平州介绍了不少当地情况。例如他们路过一处乡镇时,便会介绍:“这个乡名为水泽乡,主要是这个乡水网密布,此乡的特产乃是水泽布,是用水边的一种水藤编制出来的,布匹柔软舒适,摸起来像水一样,在外名声极响,本次我们的商队中,就有专门的布商,拉了几辆空车过来,就是在本地采购水泽布运到胶西那边卖的。”

“这个村叫做百里村,它之所以叫做百里,并不是因为其距离某地路程有一百里,只是因为旁边的一个村名叫十里村,这个百里村和十里村有矛盾,一气之下,就改叫百里村,意思老子的名字是你的十倍。而有趣的是,那个名为十里村的村子,也是因为他的旁边有个一里村的原因,而那个一里村却是因为村外有条大河,距离村庄恰好一里的路程。”

“这个乡名叫富有乡,虽然名字富有,但实际却很穷,乡内都是山地,没几块平原,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这里的强盗也特别张狂,白日里为良民,晚上便出来做强盗,也是定阳到胶西最危险的一段路,后来受到官府的几次清剿,现在已经收敛多了,不过还是要小心,尽量别在此处停留,防止出现意外。”

总之,一路上零零总总,宋平州跟随郭老三是长了很多见闻,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也是这个道理,旅途最能长见识,也让第一次出远门的他宽心了许多,或许是远离了定阳郡,那时刻绷紧在心中的弦也松了许多,恢复了一个少年人的本性。转眼,一个多月时间便过去了,胶西郡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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