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斐拿着瓷娃娃走到吴慈旁,请他长眼。那瓷娃娃十分精致,梳双平髻,手拿一只玉笛,着天青色衣裙,裙摆缀有点点梅花。这尊瓷像应是吴慈废了极大功夫细细雕琢而成的。令他惊讶的是,詹斐以拇指擦拭过裙摆,烤制后的斑斑釉彩居然就这样被擦掉了。詹斐看向自己的手,轻轻一闻,说道:“釉彩自然是擦不掉的,可瓷器上的一两点血迹,极易抹掉呢!想来应是溅上瓷器的血点儿与梅花混在一起,未被行凶者发现吧?”
吴慈神色似是一变,却仍是笑着向詹斐道:“我看看。”而后他小心地接过那只瓷娃娃,细细端详,又用手擦掉了血痕,说道:“只是无法确定这血迹是不是谢师傅的。”
“这就不得而知了。”詹斐答道,转过身去,继续查看其他地方,在眼角余光中看到吴慈从袖内拿出一只手帕,轻轻擦拭着,极其小心细致。
待吴慈将这娃娃擦得一尘不染后,在架子上找了个紫玉盘子,将其摆在前面,加上那身飘飞的长裙,这只娃娃更显得仙气十足。
詹斐装作并未看见这一幕,又一次扫过这几面墙。这里有上千个小格,里面娃娃品质参差不齐,显然是制作之人将所有成品都保留了下来。他问道:“所有的陶艺瓷器都完好吗?”
“我昨日已令吴影筛查一遍了,并无缺损。”
詹斐细细查看了地面,也并无细小的碎裂瓷器渣子,环顾四周,发现窑炉旁边,除了些煤炭,还有些引火用的木柴,皆是劈砍好的,碗口粗细。詹斐拎起一根,掂掂分量,做几个挥舞的动作,感觉极是顺手。
“詹相公是以为有人用木柴行凶?”吴慈笑问道。
“血迹呈点状,飞溅而出,会不会是因为殴打他人脑部而出的血呢?”詹斐似是在自言自语,“更何况这凶器极好处理,扔进火里烧了便了事了。”
詹斐走到炉膛前,打开了炉膛盖子,里面的火早已灭了,黑乎乎一片看不真切。他说道:“这不是个现成的地方?吴先生,这火平时是如何控制的?”
“烧陶制瓷上釉彩对于火候的要求极为严苛,需要精准的火候把握,鄙人这些年也只在练习陶艺制作,对烧火这方面便一窍不通了。所以平日里都是我与谢师傅议定何时我有空,要制些什么,他便掐算时机,提前些到将窑火点好。”吴慈详细解释道,又补充说,“昨日我来时,只见大门紧锁,炉火已熄,便觉察出些许不对了。”
“哦?门也是锁住的?有几把钥匙?”詹斐立刻问道。
“是,门从外面上了锁,正如今日你我来时那样,至于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我手里,一把由谢师傅随身携带。”吴慈答道,“平日里若这间房内缺什么,便叫吴影拿了我的钥匙,亲去置办。这钥匙和锁都是以特殊材料锻制而成,坚固耐火,绝对无法仿制。”
詹斐听了,微一蹙眉,而后拿起旁边火钳,开始向炉膛内戳来捅去。这炉膛设得极宽极深,宽度便足有十七八寸。待詹斐探索了一阵之后,便又抓起长长的火勾,也探了进去,片刻之后,勾钳并用,詹斐一使劲儿,拉出一具焦尸来。
又是一阵在炉膛内的划划拉拉,只听得“哐啷”一声,一把钥匙掉在了地上,奇形怪状,正与吴慈怀中那把一模一样。
【注】
双平髻:将发顶平分两大股,梳结成对称的髻或环,相对垂挂于两侧。这种发式多用于宫廷侍女、丫环侍婢或未成年之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