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非意想,道绝功勋。
青天白日,有迷路人。
“这可怎么办啊?”
明明是大好的天气,可小和尚忘忧却像急红了眼的兔子一般,着急地左瞧右看,转个不停。
原来是师傅昨日吩咐他来青云镇上打酒,可他却迷了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现在已过了一夜,也不知师傅等着急了没有,更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见鬼的林子。
他垂头丧气,很是懊恼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心中不住地暗暗自责“都怪我,明明知道自己不识方向,还粗心地丢了师傅给的地图,白白在这林子里困了一夜,也不知有没有人经过,能顺道带小僧一起走出去……”末了,又忍不住吐槽起自己的师傅云清大和尚来,“师傅呀师傅,你说你一个出家人怎么老是酒不离手,再说你老人家平时喝喝也就算了,这去参加法云寺的主持的十年一度的佛法盛会这样的大事也要喝酒!这不,酒还没喝到,只怕你心爱的徒弟就要丢了,师傅,你说你亏不亏啊……”
忘忧小和尚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个不停,直到说的累了才停。把打好的酒放在一边,两手相连,枕在脑后,就势躺了下去。
春风和煦,绿草如茵,翠绿地叶子在春光下泛着点点光华,柔和清润,一点儿也不刺目。
忘忧轻闭上眼,细心感受着这温柔和顺的一切,唇畔不由自主地弯起一抹由心地笑意。呼吸轻柔和缓,绵息悠长,似是在这暖暖地春风中睡着了。
树影剪动光影,形成斑驳琉璃地剪彩,忽明忽暗地来回轻动。
有风来,碧绿的树叶齐嗍嗍地发出摩擦地声音,似乎惊动了树上安静享受生活的鸟雀,扑棱起翅膀一飞冲天,引吭高歌。
忘忧还睡着,鸟鸣并没有影响到他。大约是春光的轻抚安慰了他焦躁的心灵,梦中出现了曙光,所以他才这么安逸地沉沉入睡。
一觉醒来已是日渐西山的时辰了。
忘忧又揉了揉惺忪朦胧地眼睛,趁着落日的余晖未尽,循着落日的方向走去。
“希望这次不会错”他心中默默祈祷着。
都说日出东山,日落西山。可早上忘忧便是由着日升的东方行进,却还是在这密林中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出路。此时,天色已晚,日光将尽,也不知他能不能在这日落之前走出密林,回到师傅身边。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如今正是早春,且这是在陆上,非是舟上,所以自然是无霜无渔。不过,忘忧小和尚这愁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是愁上加愁。
一路沿着夕阳西下的方向整整走了两个时辰,可他终究还是没有走出这迷雾一般的林子,始终都在这林子里打转,周旋,根本不知这出路到底在哪儿?
实在累的不行的忘忧只好停了下来,清理了一片儿不大不小的地方,趁着月色,再周围捡拾了些干枯的树杈枝干,燃起了一堆小火,借以去除夜里的凉寒。
“咕咕”
已经一整天没有进食的肚子不安分地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忘忧小和尚揉了揉瘪瘪地肚子,又摸了摸背上的包袱,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把包袱取下,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似地,从包袱里拿出一张啃了一半的饼。
他忍痛似地把那张一半的饼又掰了一半,其中一半仔细的包好放回包袱。手里拿着另一半细嚼慢咽地啃着。
天上的月光清冷孤傲,地上的火光温暖柔和,像是形成了一股强烈的反差,一冷一暖,一眀一暗,交相呼应。
吃饱喝足的忘忧小和尚倚着身后的春树,看着眼前柔和的火光,那火光暖暖地,照的人心里也是暖暖的,仿佛师傅慈爱祥和的目光。
此前,他和师傅一直在深山中的一个不知名的小寺中生活。山里的生活,清苦,却也简单。山上有许多自然生长的野菜和山果,他们一不需要为一日三餐辛苦奔波,二也无须为世间俗事而劳心,每日里除了念经打坐,便是练武修禅。初时,这种生活确实很难熬,尤其是对像忘忧这样十几岁的年龄来说,正是玩耍,捉鸡斗狗玩笑取闹的时候,却每天都重复性的做着同样的事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着实无聊的紧。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便也慢慢习惯甚至是喜欢上了这种生活。
如今,刚下山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已经开始想念起从前和师傅两个人在寺中的小生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到小寺中去?
“师傅呀师傅,”想到这里,忘忧小和尚又不禁念叨起师傅来,“我说师傅呀师傅,徒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师傅你就不会来找找徒弟吗?不要徒弟,你还不要酒吗?”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包袱里给师傅装满了酒的酒葫芦晃了晃。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师傅明明是出家人,不喝酒,不染荤腥,可师傅却酷爱酒肉,反教他什么‘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说什么只要‘心中有佛’,不管吃肉还是喝酒都是一样尊佛敬佛,佛祖不会怪罪的……有时候师傅啰嗦起来,会说一大推他听不懂的话,他问师傅,师傅多数时候也只是笑而不答,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只说他还小,以后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
小无忧觉得师傅说的话有些怪怪的,不是那么的有道理,可他自己也说不出个一二三,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只是觉得起码有些道理不像师傅说的那么理直气壮地。更令他奇怪的是师伯,据说师伯是一个严于律己,刚正不阿的佛家弟子,最讨厌身边的人不守清规戒律,贪图享乐,因此不仅对门下弟子管教甚严,就连对同辈师叔伯们也是十分严格的,却不知为何出了‘师傅’这样一个例外呢?真是让人百思不得苦解。”
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一个道理来的忘忧小和尚决定不再想了。“至于能不能出的去?现在他已经顾不得想那么多了。因为,他又困了。”
“哈”懒懒得打了个哈欠,“好困哦”他喃喃自语道,“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总是瞌睡,不管了,先睡一觉再说,能不能出的去,明天再说吧?”就这样,不大一会儿,他又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中。
月上中天,幽幽的月辉轻柔的撒向人间,像是给整个大地都披上了一层蒙蒙的轻纱似地,愈发显得迷蒙,神秘。
没了喧嚣的人声打扰,欢乐的动物音乐会开始了……
伴随着虫鸣鸟叫地欢乐音乐会,一道暗黑地影子不知不觉地轻轻飘落下来。
那影子无声无息地移动到忘忧小和尚身边,瞧着他睡熟的样子,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心中暗笑一声“上梁不正下梁歪,跟着啥人学啥人。跟着云清那老秃驴,别的本事学没学到两说,在睡觉的本事可是学了个十足十。嗯,不是十成十,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天大的事也不能耽误你们师徒两个吃饭睡觉喝酒……”
说着,他就从忘忧手中拿出酒葫芦,拔出酒塞,闻着诱人醇香地味道,美美的灌了一大口,脸上写满了满足享受。
“对不起了,云清的小徒弟,你,你师父是可以丢了的,但这酒,那可是你师父的命根子,是万万不可离身的……”那人说罢,就将酒葫芦牢牢的系在身上,看向忘忧小和尚,露出一副狡黠却又高深莫测的表情。
“再见了,云清的小徒弟,红尘万丈三杯酒,你要经历的还有很多呢,慢慢享受吧……”
说着,那人便如出现时一般轻飘飘的离去了,仿佛刚才他的出现只是一个错觉,一场不真实的梦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