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在即,许若见的失眠症越来越严重,她迫不得已又只能去溜出去。这次,她是拿着物理错题集出去的。渐渐次数多了,她变成了七中“童第周”,专挑大晚上补课。她最爱去植物园,她偶尔会往小校门走去,哪里没有管理员守门,那临街嘈杂的车流声可以掩盖她背书的声音,让她感到不那么孤单。
这天,她抱着化学笔记本,一边走,一边背着要点。就在某价铁离子具有什么特性那里停住了。校门外乒乒乓乓的声音,像是争吵,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许若见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躲起来,透过铁栅栏,悄悄地观察,让她想起自己小时候遭受的那次欺凌。她的汗珠滑到了鼻尖,草丛里的虫鸣叫着“少管闲事,少管闲事……”
声音越来越激烈,许若见扔下化学笔记本,去你的少管闲事吧!
……(相关场景情节,请脑补想象)
许若见绝望地闭上了眼。脸上还没等到瓷实的痛,耳边却传来哎哟哟的叫唤声。她不用睁眼,都知道是谁救了她。
许若见站在沈君既的身后,脑子里忽然冒出“盖世英雄”这个词,她眼神里带着无限的崇拜,她欲开口答谢时,才发现,沈君既已经略过她,蹲下抱起了方安琪。等她回过神来,沈君既已经带着方安琪随车离开。
她站在原地,手臂伤口流出的血,随着地心引力汇聚在指尖,又一滴滴落在了地上。她后槽牙紧紧咬住,这样才可以不流泪。
她捂着手臂,一步一步地走向医院,风刮在身上,哪里都疼。
方安琪在医院做检查,处理伤口,想起了许若见,对沈君既说:“君既,你把许若见送到医院了吗?”
“谁?”沈君既听见这个名字,一时没反应过来。
“许若见……就是刚刚保护我的小学妹,没她,我估计我也撑不到你来的时候了。”
沈君既了然地点头,说道:“我看她没什么事儿。”
“她怎么会没什么事儿!她也受伤了!”方安琪十分生气,“你赶紧去把她找到医院来,出了什么事儿,你负责吗?”
沈君既看她鼻青脸肿的发脾气,有些好笑,说:“好好,我这就去把她送到医院来,你别着急。”
沈君既对许若见的映像还停留在“喔,那个插队的学妹”,“嗯,颜阿姨的女儿”上,他开着车原路返回,并未见到许若见人影。他才开始着急,循着一路找过去,在一个马路口边,发现晕倒的许若见。
他的愧疚只有短短的一瞬,许若见是有些大只,他一下还真没抱得动她。许若见恢复意识,微微睁开看,见是沈君既,有些抗拒地说:“没关系,我自己能站起来。”
许若见嘴唇发白,浑身冒冷汗,站起来的时候费了全身力气,还崩开了伤口,又开始流血了。沈君既在一旁,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那次或许得罪到了许若见,小女孩还真是玻璃心,说一两句就记仇了。
等许若见缝完针,沈君既开车送她回学校,途中,她对沈君既说:“君既哥哥,请不要告诉我妈妈这件事,我会跟她解释的。”
沈君既点点头,望着许若见远离的身影,发了会儿呆,开车离去。
许若见的日记本上,勾勒着沈君既救她那时的威武,她知道他不是为她而来,所以,此后的五年,那本日记本也没打开过了。
许若见在站在A大的外事交流处门外,绿瓦红墙的古派建筑爬满了藤蔓,开出的三角梅毫无章法地点缀其间,蓝天之下,房子像是碧海之中的一只花船。她走进去,递交了去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交换申请。
颜如玉问她:“怎么不去东边?那边的金融业更发达,你这去了才能更有利于学业。”
许若见说:“我是去玩的,妈妈,加州有阳光、美女、沙滩,更好玩啊!”心里却知道自己一直避讳的是什么。
颜如玉刮了一下许若见的鼻子:“这个小鬼头!”然后母女笑着,手挽手去新天地购物了。
而另外一边,林梅却火上心头,沈君既不仅不回来帮忙经营公司,自行申请了医学博士,还为了方安琪跟她大吵一架。她真希望有个贴心的女儿,也不至于天天生闷气,弄得血压飙升,要是有一个像许若见那样优秀的女儿就不错……这倒也不是不可能。
许若见上了大学之后,也起了爱美之心。她本来个子高,身材好,加上颜如玉给她经常灌输一些外貌社交的观念,她便开始减肥,学习化妆。A大是精英荟萃之地,想要出众,定是难上加难,可这样,许若见也算得上是学神中最美的,好看中最学神的。
她正坐在圣塔莫尼卡沙滩上和朋友享受悠闲周末。一位韩国室友邀请她去参加生物学院的毕业红毯,听说这样的聚会能认识很多大佬。许若见一口答应下来,她第一次参加这种舞会,考虑穿什么就花费了很多时间。后来为了图方便,索性跟其他室友一起组团雇了一个杂志的专业团队,帮她们设计造型。
许若见被夸赞有作为模特的好底子,甚至被问及是否考虑这条出路。她有礼貌地摇摇头,撩起袖子,展示自己手臂上那条蜈蚣一般的Dao疤,那个化妆师遗憾地耸肩。帘子被拉开时,她也有些震惊,日本室友夸赞她像一位明星。她开心地回了“阿里嘎多”。她心想,颜如玉拼命的奔头不过于此,自己也是时候接班了。
许若见是商学院的交换生,只来蹭蹭派对,去外面social是她此行的目的。她离开化妆间,早早去了酒店。这时人没来全,她倒也收了好几张名片。都是一些UCLA生物学院的校友,不过,他们倒是对金融投资很感兴趣,或许是对许若见感兴趣。
有一位金发碧眼的年轻学生跟许若见聊的最多,他十分关心中国市场的情况。许若见只是浅浅回答,或许是文化差异,她已经来了快一年了,都没有适应这里谈话的风格,目的性过于明显,让人闻之而退。
“中国现在的金融……”那位男生还没问完,便被一个熟悉的亚洲脸孔打断。
“嘿,Joe!你怎么在这?看到Angle了吗?”
那人这么多年还是那个样子,永远都不记得她,忽略她,即便她已经用尽全力耀眼。可,为何沈君既到这里来?
“Angle肯定在化妆间等你,你个蠢货!”Joe嫌弃地说。许若见才明白,原来方安琪是生物学院的毕业生。
沈君既用手圈着Joe的脖子,笑着转头,这才注意到许若见,伸手说:“嗨,你好,我叫Jeffrey Shen。”
许若见向Joe举了举手中的香槟,“你们聊,我先离开了。”
沈君既有些悻悻地收回了手,在裤腿上摩挲了两下,尴尬地问Joe:“哇,这个女孩真酷,原来你喜欢这种冷酷的?”
Joe生气地用手肘顶开了他,去找其他漂亮的女同学了。沈君既站在原地直摇头,回过神便去寻方安琪了。
许若见看见了另外一张亚洲面孔,直觉告诉她,这位英俊的男士一定是位中国人。她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你好,我是商学院的中国交换生Rachel Xu,。”
这位男士低头,微微俯视,眼神尖锐如鹰,用中文,字正腔圆地说:“你好,我是David Geffen医学院的博士生,冯劼。”
许若见听见熟悉的母语,瞬间放松,笑着说:“我刚猜,你肯定是中国人,看来我猜对了!”她举起手里的香槟酒杯,与冯劼手中的红酒杯碰了一下,一边仰头喝,眼睛却钉住冯劼的脸不放,她故意在眼神放了点暧昧,言笑之间存有一股风情。
冯劼扶了扶眼镜,玩味地说:“哦,这么厉害?”他放下手里的酒杯,步步紧靠,将许若见逼到一个角落,低头在她的耳边说:“那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呢?”
说完,冯劼用眼睛打量了一下许若见的身材,满意地笑了,笑得许若见不寒而栗。冯劼靠得太近,她感到被冒犯,于是生气地推开他,想要逃,却被冯劼一把拉入怀中,听他说:“这里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克制,你玩不起的,小妹妹。”
然后,他放开了许若见,拍了拍西服起皱的地方,离开了那个角落。许若见站在原地发呆,屈辱感让她越发难过,她离开的一瞬间,回头看见了方安琪牵着沈君既走出了红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