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秋倌小时候很淘气,有一次下雨,他走在半路上见很多小青蛙满地蹦跳着,就捉了一些放在鞋子里,光着脚去上课.上课时他把鞋子放在桌下面偷着玩着青蛙,一不小心让它们纷纷从鞋子里跳了出来,弄得满教室都是蹦跳的青蛙,同学们都忙着看青蛙没心思听课了.
为此他被老师拉出来训斥,罚站,他一边站还一边乐,混混沌沌的不知道什么是羞愧,钱家有一个良好的家风就是父亲从来不动手打孩子,便是这样的错,钱辅仁知道后也不过是罚秋倌写了三百个大字,其实父亲更担心的是他的性格,自古都应该是孝悌礼仪长幼有序,可是母亲对他太过于宠爱和娇惯了.他常常是目空一切,不高兴就随便骂人.要不然就是和庭芳为了一件小事就打起来,庭芳小时候长得比秋倌要高半个头,这架打到后来都过半是庭芳赢过他,或是大哥二哥跑来拉住他们,他们两人才肯摆手.
其实秋倌心里明白他小时候并不是打不过妹妹,只是他一直记得母亲无意中说过的话,妹妹是女孩子,长大了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的,身上若是有伤痕就不好嫁人了…
秋倌记得母亲曾在务本中学读过书,不打牌的时候她常常坐在房间里拿出一卷<缀白裘>来边看边笑作为小消遣,她和父亲一点也不像旧式的夫妻,总是有很多话说,父亲还为她抄了一本大字本的<红楼梦>父亲若是去了大太太那边,她总是会在睡觉前拿出来看一会.
庭珍小时候身体很娇,又乖巧好玩,格外讨人喜欢,家里的大人总是抢着去抱她,可父亲却从不抱,在秋倌眼里看来,父亲更疼爱庭芳,芳儿小时候很喜欢小猫小狗,母亲怕惹得身上不干净就不让她养,父亲却瞒着母亲偷着弄来一只小猫放在后院里,让佣人帮忙看着,庭芳下了学就会去逗那儿玩,弄得秋倌心里很是嫉妒妹妹.
如果说庭珍真的是淑惠姑妈的女儿,那么父亲的行为就有了正常的解释,秋倌觉得自己有必要弄清楚这一切,他靠在窗边想着是不是该找个合适的时间和父亲谈谈.
自从二姐退学以后,庭珍放学后就常常和沈宜君一起回家,东台路原是和户部巷是两个方向,可宜君偏要司机先送庭珍,她说:”母亲为着大哥的事心烦,我的几个姐姐便三天两头的回来陪着,又是吃酒打牌又是跳舞,弄得家里乌烟瘴气的没心思看书,还不如路上和你一起说说话,心里还安稳些.”庭珍看着她说:”二姐不在家,我也没个说话的人了,以后你要常到我家走动,我父亲藏着些好书.”
张子廉和其玉的婚事办得很简单,除了余其扬之外,张子廉去了老家把父母亲接来永江,五个人在大三元的雅间里吃了一顿饭就算是礼成了,这是其玉的意思,她本就是个见不得光的人,如今可以名正言顺,了就更要彻底的和过去一刀两断,便去登记户籍所改了名字.
她看着那张写着她新的名字写在大红烫着金的结婚证书上,看着”张子廉,余玉兰”并排在纸上,想着过去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如今她是再世为人了.婚后她辞去了张子廉原来的佣人,家里只留了一个洗衣烧买的粗事婆子,张子廉把房契和帐房钥匙交给了她,可她想了想又退了回去,玉兰看着张子廉说”我原就不是为着这些东西,你只要每月按时给我家用就好,旁的事我便不去管了.”
她每日里素面朝天闭门不出,谢绝一切来往的宾客,只是安心在家里做绣活,她想着靠自己也能养活自己,张子廉每日里回来看着玉兰和出门前还是一样的坐在屋子里绣花心里想着,这婊子若是从了良竟是比那些假道学还要干净些,他也就放心的在外面做自己事.
张子廉本想着让余其扬也搬来一起住,可阿其就是不肯,玉兰也没有勉强只是说”我隔几日就会安排李妈到你那边打扫一下,只是你定要常来家里吃饭,一个人住要懂得照顾自己,不要一不开心就躲着吃闷酒,要仔细自个的身体.”余其扬看着姐姐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