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苏钰白说道。
于是,苏钰白跟着昆明派的船只行了一段水路,苏钰白昨夜一宿没睡,十分犯困。但他怀里揣着昆仑狐魄,不敢有半点松懈。
直到日落时分,船才靠了岸。苏钰白不顾杨若华再三挽留,执意下船,朝西南方继续赶路。杨若华一行则留在岸边找了家客栈休息。
也不知走了多久,四处开始有狼嚎叫声,月亮也上了树梢,天色越来越暗。
体内蛊毒开始发作。看来那竹山派五瘟并不急着要自己的命。到此时才感觉到恶心反胃,胃部灼烧一般疼,苏钰白的脸在月色映照下,更显苍白。
跌跌撞撞不知走了多久。苏钰白恍惚觉得自己似乎走进了一座山林,山林杂草丛生,参天大树遮蔽天穹,在里面走着,伸手不见五指。
蛊毒和内伤使得他毫无环境辨识度,此时他浑身发热,晕晕乎乎的。也不知在何处、有何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往西南方向走。
突然一阵昏天暗地的眩晕感袭来,苏钰白眼前一黑,整个人“咚”地一声倒在地上。
苏钰白缓缓睁开眼睛,一阵耀目的光芒穿进他的视线,他本能性地伸手去挡这些灼目的光芒。
这是在哪里?这是什么光?是在阴间还是阳间?
待苏钰白终于适应这些光线后,他才敢彻底睁开眼——放眼望去,碧色如洗的天空映着朵朵芬芳,一片片看不到尽头的桃花林海向远处延伸而去,花色如绯红的云朵般布满整个山林;这里空气清新,花香扑鼻;耳傍时不时传来几声鸟叫。
眼前的景色太艳丽,苏钰白看呆了眼,他想向前走几步,刚一动脚,就觉得浑身酸痛难忍。
原来他仍躺在地上的。
于是苏钰白艰难地爬起来,好不容易站稳了,向前走一步,又差点摔倒。所以苏钰白只得一步一步地蹒跚前行。
这里不似人间,倒像仙境一般:云雾缭绕,桃花漫山遍野,脚下的草地上也是铺满了厚厚的一层绯色花瓣。竟不见一点绿!
苏钰白的脚印一深一浅,踩在花瓣上,不久,又被新落下来的花瓣掩盖住。
走了一柱香时间,也不见走到这桃花林海的尽头。放眼望去,仍旧是见不到一点绿色的绯红。
苏钰白身子受伤,走了这么一会儿,疼得厉害,便靠在了桃花树上歇息。这一靠,他便看到前面隐隐约约,似乎有人。
难道是这里的村民?去找他问问路。苏钰白想着,便朝那有人的方向走去。
走进一看,原来是一个妙龄少女。
这少女身材高挑,身着素色广袖交领衫裙,下面露出绯色裙摆。头顶用一根桃树枝做成的木簪轻轻挽了个小髻子,发色乌黑油亮。看装扮不像是当下女子们时兴的样式,倒也素雅简洁,飘逸出尘。
那少女挽着一个小竹篓,在那儿一点一点地摘着桃花瓣,摘一朵、放进去一朵。倒也耐得住性子。
苏钰白这边看呆了眼,就看她这样一朵一朵,慢慢地摘着花瓣。
少女往这边摘着一朵花瓣时,恰巧发现了呆若木鸡的苏钰白。她也不惊讶,依然神态自若,徐徐向苏钰白这边走来。
苏钰白这才看清了她的容颜,年纪不大,不过十四五岁。眉毛浓黑,眼睛圆润、鼻梁高挺、唇若桃瓣、肤色白里透红,面容不似大多数女人般的柔媚多情,掺杂了一点点男人的英气立体。且气质非凡,缓缓走来时更显得风姿绰约。虽然面庞的稚嫩感未完全褪去,也丝毫不影响她面容的绝美。
苏钰白看得连眼睛都不知道眨一下,连她走到自己跟前也没察觉。直到他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脸。
“你干什么?”苏钰白警觉地往后退一步。
那少女“喔”了一声,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个活物!”
……
苏钰白仿佛受了多大凌辱一般,环着手,问道:“你为何……为何摸我?”摸我那两个字说得极其低声。
少女耳尖,听到了,解释道:“这桃花谷中除了我爹爹,我便没见过其他的活人。偶尔在画像里见到一些长得俊俏的男子,可惜都是些死物!你在这儿站着一动不动,我还以为你也是死物呢!想着这么好看的人,虽是个死物,摸摸也是划算的!谁知道,竟然还动了!。”
苏钰白忍不住干咳起来,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在下……让姑娘失望了,是个活物!”
少女嫣然而笑,恍若最美四月天。
“不失望,我高兴得很!”
苏钰白跟着少女去了她桃林间的小屋。
原来,这地方叫桃花谷。无四季之分,终年花开而结果,一年两季收成。
偌大的桃花林,全凭这小女子一人打理,苏钰白心中称奇。那齐岳山不过一个小山峰,还有上下一千多弟子在打理。这桃花谷大而不见头,只用一人去管理。着实厉害!
少女很是殷勤。又是给苏钰白端茶又是倒水,还让他洗个澡,自己去拿了一套她爹爹的衣服给了他换上。
苏钰白见她这般忙里忙外,心中有点过意不去:她是第一次见到外人,心中激动。可是自己毕竟不是长留之客,恐会让她失望。
因此,苏钰白面露难色,十分抱歉地对她说道:“姑娘好心招待,我却身负重任,须向西行。恐不能做过多停滞!”
少女此时正在给苏钰白倒茶,听他这样说,也不在意,笑道:“你就安心在这待着吧!你身上受的内伤和中的毒,没个一年半载好不了!”
“我……!”
苏钰白噎得无语。
心中冷静后又想,这姑娘真是个高人,一眼便知自己身受内伤,中的何毒!一想,自己身上的毒本是竹山派下的蛊,除了他们自己,何人能解?自己只剩下半条命,只求用这半条命去早日完成掌门交代的事。
“我这身上的毒,乃是蛊毒。无药可解!姑娘无须多费心机。今日我暂且借住在这桃花谷之中,明早,我便出行了!”苏钰白道。
少女眉眼微蹙,道:“才来……又要走?”
见她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苏钰白心肠一软,信誓旦旦道:“我身负血海深仇,不得不去!等我出去之后,必定帮姑娘多叫一些貌美男子前来赏这美景!”
……
“大可不必!”少女道,她将茶水送给苏钰白,看着他苍白面色,叹道:“我又不是话本里写的那些好色之徒……我只是想,你这伤,怕是还没出桃花谷就得留下来当花肥了!还不如养好了身子,再去报你那什么仇啊恨啊的”
苏钰白本意倒不是说这姑娘好色,但不知怎的,话也出口了,不好回了。但她的话也在理,自己身体受伤,若一直这样,也不知何时才能寻到芳州子。
少女见他面色在思量,便道:“蛊毒也是一种毒,自然能解的,不过需要些时日,得去采些草药。你明早陪我一起去采药吧!今晚睡觉之前,你喝一壶桃花酒,明早,内伤便会好了!”说罢,从屋子里拿出一个泥瓦坛子,递给苏钰白。
苏钰白接过坛子,惊叹她年纪小小,说话这么胸有成竹!这酒,也能治内伤?
“姑娘!”苏钰白话刚出口,便觉得不对,不能一直姑娘姑娘地叫着,于是,他问:“在下斗胆冒昧,敢问姑娘芳名?”
少女歪着头,想了半些时候,道:“我爹爹从来只叫我‘丫头’;我叫我爹爹也是‘爹爹’!你又不能叫我丫头,我也不能叫你爹爹……”
她从来不知道名字为何物,今日被苏钰白一问,倒突然很郑重地考虑起来这个问题了。
苏钰白被她逗乐了,哈哈笑道:“那你给自己起一个!”
少女肚子里没什么墨水。自小到大就不爱看书,不爱练字,用她的话说:看什么书练什么字?这里有没有别人,难不成和爹爹之间还要书信来往?
她爹耐她不何,也只能随着她。好在她爱看话本,因此也认识一些字。
于是,少女想便了话本中的名子,都觉得不好。别人用过的字,再用在自己身上,就太没劲了。
苏钰白见她苦思冥想想不出来,便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姑娘面若桃花,风姿绰约,就叫你夭夭吧!”
自此,夭夭便有了名字——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