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也许是两人命不该绝,偏偏以为死到临头之时,易寒淅灵机一动,调转剑尖指向苏玉珊。
毫无准备又不会武功的苏玉珊丝毫没想到易寒淅这招,不过也只是小小一惊,仍旧面不改色。
“叫他们退下,”易寒淅在她耳边威胁道,“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她握紧了架在苏玉珊脖子上的雪竹松。
苏玉珊心中不满,只得朝四个手下使了使眼色。
四个人面面相觑,终是考虑到谷主安危,退后了几步,但他们也不敢离得太远,且双眼必须紧盯着易寒淅。
眼看着来时的路被包围重重,易寒淅心知无望从来路归去,只能扶着顾恒,威胁着苏玉珊,朝万花谷深处一片竹林走去。
谷中众人亦步步紧逼,不近分毫亦不退半步。
易寒淅想着树林之中地形复杂,他们没有经验恐难以逃出,而草地过于平整,也不利于逃跑,唯有竹林方可一试。
出入竹林,易寒淅深觉心中舒适不少,气息平缓,想着这里应该没有幽香的影响,便趁此机会一掌将苏玉珊拍出,扶着顾恒以飞鸿踏雪离开。
苏玉珊望着他们的背影,默默笑了笑。
此刻天色已晚,竹林中雾气弥漫,难以看清道路。
易寒淅无力地锤了锤地,“怪不得那老妖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原来她早料到我们根本出不去。”
“...咳咳、咳...你丢下我,走吧。”
顾恒强忍着心口的剧烈的疼痛,他已毒发四次,而且上一次就在两天之前,他没曾想这次竟来得如此快和猛烈。没有了马车的掩护,他不想让易寒淅看到他毒发的样子。
易寒淅看到他的模样,瞬间便明白了,也不与他争论些什么,忙蹲下问道:“又毒发了吗?!”
就这一刹那的功夫,顾恒便已看不清她的模样。
他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缩着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冷汗如雨般从额间冒出,不一会儿就浸湿了他的身体。
这是易寒淅第一次看到他毒发时的模样。其实她早已想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可仍旧不如此刻痛心。
曾经那个替她挡鞭的男人如今竟像只虫子般蜷缩在地上,狼狈不堪。
她不知如何才能为他分担痛苦,只能自然地蹲下抱着他的身体。她感受他发烫的身体,微弱的呼吸,涣散的眼神......
“师...师傅......徒儿、徒儿不孝......不能回来看...看你了……”
他仿佛用尽最后的力气说着这些话,这是他这些天来的心心念念。
“还...还、还有...有师兄......师弟......”
“不!”易寒淅捧着他的头,泪水滴在他的脸上,“不会的,我一定会把你带回去。”
可顾恒其实早就听不到了,他只是在喃喃自语。
“寒淅......你、好...好好的......”
她看着他,拼命地摇头。
月光照映在土地上,恍如清水般澄澈透明,竹的影子在水中纵横交错,依稀间,看见一个人影。
“苏....苏青......照顾、照顾好...她。”
他说完这话,便安详地闭上了眼睛,身体不再发烫,亦不再颤抖。
易寒淅将脸贴在他的心口之上,任凭眼泪横流。
她亦缓缓闭上双眼,身体不再动。
那竹林中的影子走了出来,一袭青衫布衣,黑灰白发,看着面前这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再次醒来时,易寒淅有些朦胧,不是那种宿醉之后的昏沉,而是那种仿佛身处于梦境之中的幻想。
她扶了扶头,疲倦已经一扫而空,她躺在竹床之上。门外,阳光正好,野花灿烂。
如此景象,易寒淅以为自己进了天宫。
可她到底是不信鬼神之人,便拿了立在床头的雪竹松,快步出了竹屋。
然而出了竹屋,她便真怀疑此地是神仙住的地方。
此处是为谷底,一袭瀑布从山顶飞流而下,落出一湖清泉。阳光惹得水面波光粼粼,仿佛有千万颗宝石闪耀,湖畔花草茂盛,不时有颜色鲜艳的蝴蝶成群结队、飞舞其上。
而竹屋右侧便是一片漫无边际的竹林,在微风轻拂中飒飒作响。
现下已是初冬,然而滇中仍旧温暖如春。易寒淅的衣角在微风中飘扬,仿佛昨日已是隔世。
然而即使处于温柔乡,当身后生人的气息传来,易寒淅还是敏锐地感受到了。
她迅速地抽出雪竹松,指着那人的心口。
然而令她震惊的是,这位被自己指着心口的人,竟是一个青袍老者。
她眼神中有一丝迟疑。
这位老者淡淡开口,“当年送友入山去,而今踏过雪竹松。”
他竟知道雪竹松的来历?易寒淅不免诧异。
“在下万花谷苏慕天,还未请教姑娘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