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们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你们走吧……”
虽然单打独斗打不过他们，但此刻寨中能战的好歹也有几十号兄弟，如果真一拥而上估计这三人即使再厉害也定会耗死于乱拳之下，所以王二说这话时依旧底气十足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道上混有道上的规矩，今日人家既然光明正大的来挑寨比试，那么王儿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人干出以多欺少之类不讲规矩的事情。
于是乎他只是转身挥手，示意让这自投罗网的三人速速离去莫要怵在这里继续碍眼。
谁知那三人非但不走，领头的大汉反是在那里哈哈大笑起来，想想也真是有些得寸进尺欺人太甚。
不待王二发火，身后随即又响起了说话声音。
“兄弟啊，看你这身手可要比那些村民喽啰强上不少，但也因为伙食不足加上练习不得法硬生生白瞎了这一身天赋根骨。
有好好的百姓你不去当，非得当这山贼做什么。
若是为了生计，凭你这一身的武艺本事，不说去参军打仗，至少到富家大户看家护院可绝没问题。
你又何必在这里苦熬死磕，整日提心吊胆过这刀尖舔血早晚杀头的买卖？”
王二回头去看，开口是那三人中一个护卫模样的年轻人，看样子倒颇有几分道上游侠风采。
“哼！
看你们的样子想必该是满人吧，俺们汉家男儿可与你们这些生下来就掉进蜜罐子由着国家供养谁也不敢得罪的人不同。
我们的苦自然也是你们这些养尊处优家伙难以想象。
能带手下兄弟们有口饭吃求条活路我就已经知足。
再说，如果我真做了你们口中的良民，那这地方的百姓又该怎么办？
没有我们吸纳那些活不下去的人，其后又有多少人天地不应会白白枉死？
没有我们去震慑宵小与官府，又有多少贼人恶吏会肆无忌惮胡作非为。
即便今天没了我王二，那么明天、后天也会有王三、赵四、郑五出现。
你就能保证他们做的会比我好？
俺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烧着了的灶台想要灭火自然要将锅底柴火抽出来的道理。
这世道，你光给锅里加水扬汤可是办法？”
未曾料到王二虽没读过什么书，但好歹也是当上首领一段时间的人了，想的自然也稍稍多了些。
这话一出，直接将那个年轻侍卫怼的有些接不上话来。
“索图，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人人也都有自己的理想、苦难与法子。
咱们不是他，不可用咱们的想法去强求。
这汉子，你这番话说的有理，就冲着你这造福乡里的胸襟担当我常保也应高看你一眼。
但一码归一码，先前咱们说到底也算得上无冤无仇，三个月前你率兄弟们拦阻我们的去路又为了什么？
难道拦阻抢夺了我们，就能让你口中那些走投无路之人有了出路，就能让那些豪绅恶吏有所收敛顾忌？”
三人中间那个有些有首领气质的人拦住了叫做索图侍卫后，紧跟着不卑不亢开了口。
“你以为俺们是作甚的？
俺们占山为王虽然自己也有些耕种，但这山里土地收成低微是人人皆知的事实。
强盗拦路收些过路费用不是正常事情？
不是咱们理亏，说回来你们还要感谢咱当时手软心慈。
看你们都是好汉子我才没让埋伏的那几个弓手放箭，否则伤了你们的马后，你们自也不会那么容易走脱。
这边的规矩是四一，当时你们六匹马三个人算下来留两匹马你们本就可以自由离去。
我们兄弟本就只杀贪官恶霸，没工夫为难道上的义士好汉。”
未曾想到那大汉也是光棍，好似他们是朝廷的税吏路卡般，竟能将拦路打劫说的这般理直气壮。
“哦，义士好汉？
我们难道就不像你口中的贪官恶霸亦或差役走狗吗？”
这问题将王二问的一愣，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才回答。
“老哥你可别开玩笑了。
那群狗娘养的差役家丁怎么会有你们这身本事？”
这话回的没头没尾，直直将常保三人说的愣在那里。
“你这话又是从哪里说起，都说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在这地界却为何有本事的人反倒不愿为朝廷效命？”
果不其然，常保下一句紧跟着就追问了出来。
“那还有什么不简单的嘛，稍稍有些本事的人，谁又愿意昧着良心去做那些肮脏差事。
就像你刚才所说，无论是去大户善人家做个家丁仆役看门守院。
还是自己开个武馆镖局教徒押运，怎样还能没有条活路？
又哪里犯得上每日被乡里乡亲在背后戳脊梁骨，去府衙做那些亏了良心有损阴德的事情。”
王二似乎对官府差役的成见已经根深蒂固，这没说两句就将内心的鄙夷与愤怒外泄了个扎扎实实。
“那些官府不是往日号称自己做事正大光明吗？
况且我看那公堂上的牌匾大都不是‘明镜高悬’就是‘正大光明’才对。
你倒是给咱说说他们做了些什么，才会惹的你如此愤怒。”
来拜山的这几个人看来也是好奇的很，三两句间竟似打开话匣子般，话语不减反增又开始了打探。
看样子不是没心没肺就是浑身是胆，此刻完全没有身处敌营的自觉。反倒是像在自己家品茶待客饭后闲聊一般。
“呵，既然几位壮士问了，那我就再多说几句。
别的不谈，你就看看咱们这里的这些兄弟。说书故事里做山贼造反的大多都有个天灾大难活不下去的理由。
但咱们这里老天有眼，连年也算风调雨顺，压根没有遇到过什么了不起的大灾，但我的兄弟们却为何越来越多？
你再看看我们山寨里此刻的这狼狈样子，每日吃不饱穿不暖。好端端又有谁愿抛家舍业的来这里受那份闲罪。
一切都是官逼民反豪族做绝，尽皆不给俺们留最后的活路罢了。
这么说你觉得够明白吗？”
看这汉子的样子也算是憨厚直爽，竟真就将胸中那份郁结毫无保留说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