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张素已经把做好的早餐端到桌子上。营养蔬菜瘦肉粥,煎蛋,炸的金黄的奶香小馒头,还有一盘蔬菜沙拉。
张素觉得色香味俱全,非常有食欲。可是洗完脸坐在桌前的顾霖沉依旧觉得没有胃口。
他犹豫着夹起几片青菜叶,不送进嘴里,却开始回想早上发生的事。
“不好吃吗?”
张素拿了碗,在他对面坐下,好奇地问。
顾霖沉摇摇头,张开嘴,把筷子间夹的菜叶塞进嘴咀嚼。
在张素面前,他象征性地吃下点东西,压制住心里的反感和胃里的不适。
他的消化系统已经完全乱套,再不吃东西他的身体只会雪上加霜,他自己心里清楚,可是舌头和胃却不配合,让他无论吃什么东西都没有味道。
吃过早饭,已经快要八点。张素早在二十分钟前匆匆离了家去上班,家里现在只剩他一人。此时离自己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他不得不找点事做来打发这一个小时时间。
可是,他能做什么呢?
无聊,无聊,无聊死,死无聊。
玩游戏,不想;画画,不想;看书,更恶心,高中这两年看够够的了;出去溜一圈,无聊,太累。
想来想去,他还是原地不动,窝在床上。
就这么一直躺着,百无聊赖,一直到快要九点,他才不得不爬起来。
该去赴约了。
上午的阳光逐渐燥热起来,照到身上有点热辣。不知是他许久不见阳光的缘故,还是它本在这个季节就该这个样子。
顾霖沉面对阳光,把手背到身后,沿着公园弯曲的石砖山路慢慢往上爬。
远远地,顾霖沉便望见最高处平台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费了老大力气才爬上去。一路上,他一边爬一边怨自己。
早知道换个低点的地方,苦死自己了,从山底到这山顶平台不得有个三四里地,要老命了这是!
到殷不孚脚边,还有几级台阶,顾霖沉干脆就地坐下,也不打算往上爬了。手心后背到处都是虚汗,下巴也满是汗珠,一坐下他就喘不停,心在蹦蹦乱跳,肺里面全是刺痛热灼的空气。
“你这体质也太差了吧!”
“你少在这说风凉话,得病的不是你。我能活到现在没死就不错了。”
顾霖沉很少这么说,因为这是他心底里最真实的想法。他有多累,多难,多苦,他不轻易示人,可是今天他却这么轻易说出来了,夹杂着一丝心酸,两种哀愁,三缕不平。
“你能跟我说说你到底是生了什么病吗?我还是不太理解。”
殷不孚为了表示自己是真的好奇,态度谦卑到了在他身边单膝蹲下的地步。
顾霖沉刚要言语讽刺他装天真烂漫装不知道,拿自己寻开心,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便也息音了。
这货是从自另一个世界过来的,从他的穿着来看他应该是生活在战乱纠纷的时代,那里的人该如何生存下去都是问题哪还会得那些闲人才会得的富贵病。
“我抑郁了,大概有一年多了!”
顾霖沉两眼直视前方正值初夏,本来绿意渐浓,远近高低不一,层次错落有致,别人视觉上极舒缓极惬意,他眼里如石灰水泥钢筋建筑林一样乏味的连绵矮山。
一想起自己这不能像甩鼻涕一样轻易丢出去,也不能像刮骨疗毒一样受点罪剔出去,折磨死人的烂病,顾霖沉心里又是一阵愤懑憋屈。
他捡起脚下一块无辜的石头,用尽力气向眼前山与山之间幽深的裂缝丢出去,以发泄憋在心里那股怒火。
“什么叫抑郁?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个二三十年了,我怎么没听过。”
殷不孚和他并排坐下,挤挤他一同坐在这一条短短窄窄的小石阶上,好奇地歪着头看他。
想起昨天他拉着弓,看着自己时那凶狠冷冽的眼神,顾霖沉心里一阵后怕,往自己左边挪了挪,试图与他拉开点距离。
这个人也忒可怕了,他高兴的时候像只兔子,活泼温顺,又有点可爱,可他特么一生起气来,简直就不是个人!昨天,有一瞬间,顾霖沉以为他真会要了自己的命。
所以,当殷不孚对自己稍有点亲和举动时,顾霖沉心里还是有很大顾虑。直觉告诉他,在不是十分确定这个小子是敌是友之前,他依旧很危险,不得不提高戒备。
“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从哪个世界来的,来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会插手我的事?”
一连好几个问题,顾霖沉问完也傻了,他如果是殷不孚应该都不晓得该先回答哪个问题。
殷不孚瞪圆他的吊稍长杏眼,愣了几秒,收起自己对他的好奇心,起身背对顾霖沉。
看得出,也有让他这个会变魔术身负异能的非人家伙烦恼的事,一提到有关他自己的事,他脸上不再轻快。
“这些问题,要解释起来就说来话长了!以后我会慢慢解释给你听。现在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从你们历史上出现过的朝代过来的就行!”
顾霖沉回头,看到的是他背着手背对自己站着,还有一声不应该由他这张脸这个身体对应的年纪发出来的感叹。
不愿让自己看到他的脸?他也有犯愁的东西,哈!
“好吧!你说你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二三十年了,真的假的?你不会变老吗?难道你出生就被扔到这里来了?”
殷不孚突然转身,看着这个口无遮拦,说话不知轻重的黄毛小子。心里嘲笑道:一出生就被扔出去,丢到这个世界的可是你啊!
但是,很多东西现在还不能说,殷不孚只能一笑置之。
“对啊!回不去了,我也很愁,你说怎么办?”
“既来之则安之,慢慢找呗,你能来就一定有能回去的办法!”
“唔……”
“那你是怎么学会这一身异能的,跟谁学的?”
“我有师父!你想学吗?推介给你,拜入他老人家门下,做我师弟如何?”
“听起来不错,可惜我自身素质太差,可能不适合修习你那异能。”
“功夫不怕有心人!”
“真的?”
“嗯!”
……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从那个朝代过来的?”
“大概是宋代吧!你们人间的时间纪元我不太清楚。那会我们在上面正斗得凶呢!”
上边?顾霖沉听得云里雾里。难到他真不是人?早就听说过各个朝代都会产生一批修仙人士,与世隔绝,不问世事。可是,他学了这么多年的历史科学可没告诉他会有那种事存在。
什么坐化成神,羽化成仙,服丹药飞升,有人修炼成成仙的,也有兽得道为非作歹的他一直以为那些只是传说,难道真的有?
他快把自己活这近二十年所有的认知都颠覆了。
说信,身边可没有一个例子能证明。说不信,自己已经死过两次,那种切身感受过得恐惧,简直真实得不能再真实了。不欺骗自己的心,顾霖沉还是相信颠覆他认知殷不孚所说的这一切的。
莫非这货是出自哪个隐藏起来的修仙门派,竟然还穿越了。
“你真的不是人?”
顾霖沉再问了一遍,想确定眼前这家伙是不是已经修炼到了哪种地步,是不是已经到了超脱生死,无坚不摧,无可打败的地步。
“我当然是人,只不过比你们这些肉体凡胎的家伙要提升几个层次罢了。不要把我想象得多厉害,要真那么厉害我也不至于隐藏在你们中间东躲西藏的,像只猫儿似的藏了这么多年!”
顾霖沉看着一头短发的他,有点才开窍似的。
“长发的你是不是就是你在那边的真正样子?”
“嗯。”
“那短发的呢!你是隐藏起来的形态?”
“嗯……”
“你已经那么厉害了,为什么还要隐藏自己,难到这里还比你厉害的人?”
“嗯。”
“你怎么总是嗯嗯的?我猜的都对吗?”
“你很烦……”
殷不孚的眉头皱起来,顾霖沉识相地闭嘴。
“你不是也想要修行吗?来,起来!”
顾霖沉歪头看了他一眼,好奇他想让自己做什么,慢慢起身。
“从这里下去,从那边再上来,到这里汇合,五圈,开始吧!”
殷不孚指着那边另一条石子路,再指指脚下对张大眼睛的顾霖沉说。
“五圈?”
顾霖沉抗议声很大,回音在山间回荡不停。
“你去不去?”
又是那种冷若冰霜的眼神,又要施展什么邪术让自己体验一把死亡?回想那猝不及防的穿喉一箭,那身体与大地破碎相拥的一刻,他的后背一阵阵发凉。
顾霖沉吓得不敢吱声,慌忙爬起来,默默地按他说的做,小心沿着台阶小跑下去,一刻也不敢停下偷懒。
才跑出没有五百米的距离,也就是还没到这山林公园底下,顾霖沉已经是汗流浃背,上气不接下气。
他的肺里如同浇了热开水一样快要炸开似的疼,鼻子也不像他自己的不听使唤,怎么也吸不够他需要的气流。
殷不孚眼睛里金光一闪,便看到了他在自己几百米开外距离佝偻着前进的模样。他忍不住叹息一口气,摇了摇头。
就这体质,能干点啥?还指望他能快点觉醒,和自己回虚界收拾那一堆老头子留下来的烂摊子,看他这样子,恐怕还要等上好久好久。
虽然他是命属为木的天选之人,生来就有着强大能力,可是,被这一副羸弱身躯束缚住,根本什么作用也发挥不了。
还要等着他自己身体一步一步强化,慢慢与他身体里那种力量融合,殷不孚恐怕真要等到白头。
想想过去,他已经等了他近二十年,好不容易才等出那一抹极细微极淡,他身体散发出来的荧光绿……
还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