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刚走出家门,我就扑到路边的IC电话机旁,拿起了话筒。
因为下岗后久未能上班的妻找了一份临时工作,马上就要放暑假的儿子不得不送到乡下小镇上的爷爷奶奶身边。未到两岁半的儿子,还没有离开父母的经历,我们因此担心。不是担心年迈的父母照顾不周,而是担心幼小的孩子会想念我们,会哭着闹着要我们,会让爷爷奶奶无所适从,无机可施。
狠了狠心,也踌躇了好些天,还是决定送他。年轻的我像老太太似的唠叨起来,一遍又一遍地问孩子,到奶奶那里去好不好?爸爸妈妈不在身边行不行?其实幼小的孩子还在似懂非懂的状态,可哪怕听到一句孩子稍稍肯定的答复,我也宽慰了些,放心了些。但,我依旧担心。我上班,妻担负起送他的职责。我郑重交待了几点,要她转告妈妈。其一,适当买些西瓜水果之类的东西就行了,不要买太多零嘴,影响吃饭,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对身体健康也没好处。其二,玩和睡,尽量随他自己的兴致,不要过于强迫。那是天性,反正又是暑假,无须上幼儿园,多个心眼儿看护着就够了。其三,不听话的时候,尽管打他屁股,但不要拿老虎吃人把你卖掉之类的吓他,会影响孩子的胆量和性格的养成。其四,吃饭让他自己吃,不要上大人的饭桌,不能养成坏习惯。其五,晨晨喜欢看每天傍晚6点舒城台播放的动画片《西游记》。其六,晨晨倔强,吃软不吃硬,宜哄;——我这里还没说完,妻那边已叫嚷不休:
好了,好了,我记不住了。你干脆一条一条写下来吧。我回以羞涩和苦苦的笑。唉,我这个爸爸是不是管得太宽太多了?
话筒在手,心已颤动不已。妻子昨日早上返回的,昨一天,尤其是昨天晚上,孩子会怎样?行吗?我的眼睛满是孩子往日淘气而又可爱的影像。电话通了,是妈妈接的,说晨晨醒了,正在床上玩。听说是爸爸的电话,一下子蹦了起来。一声嫩生生的几天未闻好似久违数载的“爸爸”传来,我的心悬了起来,眼泪快要出来了。晨晨可听话?听话。想爸爸吗?想。奶奶打了吗?打。我清楚地听见一旁的奶奶急了,说我什么时候打你啦,儿子又改口道:没打。我笑了,我仿佛看见了儿子信口开河、调皮捣蛋的样子。我对儿子说,爸爸过几天回来,好不好?好。你是小男子汉,要听奶奶的话,不要好哭,啊?嗯。奶奶接过话筒,“汇报”道:你们放心,他玩得快活得很。昨天早上他妈走到半路上,又回来倒了杯水,眼睛红红的,不忍心。我讲她,有什么不忍心,不就两个月吗?——
我这才知道,妻昨天早上虽然趁孩子还在睡,就出发返城,却也犹豫和心酸了一回。唉,谁叫我们是父母呢?身为父母不可避免的吧?我再次絮絮叨叨叮嘱妈妈若干问题,才恋恋不舍放下了话筒。卡上的钱已所剩无几!
晨晨,我的孩子,对你,我们真的是爱你没商量。甚至因为这爱,而强迫你吃饭,跌倒了不扶,不准你好哭,在你娇嫩的屁股上印上红红的掌印——现在的你,是无法理解和接受的,一如当年的我们。但总有一天,你会如现在的我感恩于我的父母一样,感恩于我们。人,就是这样一代代将爱绵延不息地传递的吧?
这世界因此而美丽和丰富多彩!
晨晨,爱你没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