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夹着暴雪,像发了疯似的,整个世界都快被淹没了,仍不肯罢休。
马路上,车辆早已绝迹,即使是步行的人,也极为罕见。女人和孩子就是这极为罕见的人之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母子俩只露出眼睛,母亲一只手扶着孩子的胳膊,步伐极其缓慢,但也极其坚定和执著。没法不缓慢,每一脚下去,都会埋没在厚厚的积雪里。看一看孩子就会知道,这并不是缓慢的最主要原因,孩子好像全身都是软的,每一动步仿佛要使出浑身的力气,最关键的问题是,一脚抬起、迈出和落下,整个身体都会猛力倾斜摇晃一下,外带两只胳膊不自禁地猛烈甩动。
能听见母亲喊节拍的声音,“一、二、一、二……”我特别留意了一下,短短的路途,母子俩差不多用了一般人几倍的时间,可风雪根本就不在他们眼里的。其实,这样的画面我早已经烂熟于心,无论寒风刺骨的雪天还是烈日当空的酷暑,因为儿子跟那个孩子在同一所学校,每天早上送儿子上学,我都被动地充当一回观众。从事新闻工作的敏感性使然,我让儿子帮忙,要来了那孩子家的地址,上门探求缘由了。
原来,孩子是先天性软骨病,四岁以前都是在床上度过的。无法忍受的母亲没留下片言只语就离家出走了,因为是邻居,刚刚离婚的女人把照顾他当做了自己的精神寄托,直到成为后妈,从此无可推卸地挑起了担子。后妈是狠心的,不顾别人的眼光和闲言碎语,硬逼着孩子下床、动步、锻炼和行走。她不相信,孩子只能永远躺在床上,甚至宁愿推迟要自己的孩子。
命运偏偏开起了无情的玩笑,父亲因为车祸去世了,下岗了的女人靠摆小摊支撑着家,还有孩子。有人劝女人,孩子不是你的,你没有必要为他受一辈子苦,趁着年轻赶紧再找个男人吧。女人说:可孩子谁管呢?就又一如既往的当妈了。
儿子给我透露了一个信息,说同学们要帮助他,被拒绝了,只接受大家不要的矿泉水瓶和空易拉罐。而且,他的书包里总满满地装着这些东西。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原因呢?我找到孩子的老师,一篇出自孩子之手的作文解开了我的疑惑:
“是妈妈陪我走到了今天,可妈妈太苦了!她有病也不治,都晕倒好几回了,我不能没有她,不能!我要用我挣的钱给妈妈看病,我要她活着,活到我能回报的那一天!”
一场矿泉水瓶、易拉罐搜集大行动在全班甚至全校悄没声息地展开了,装作随意地给他,是对大家的基本要求!我想到了“与你同行”这四个字,或许,这四个字就足以说明一切了,母亲与孩子同行,坚强与人生同行,希望与未来同行,爱与责任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