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放假,我休息,唯妻在上班,眼见我父子俩玩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妻下达圣旨了:
择菜!
一直都是妻的革命工作,我们是边都不用沾,从何下手呢?妻丢下一大堆刚从菜市场买来的豇豆,只说是泡菜用,晚上就放菜坛,然后走人。此时正是一点半钟,午饭刚刚吃过,面对严峻形势,我与儿子紧急磋商,决定:立即成立择菜领导小组,小组长由妻担任,虽然她不在家,毕竟是她的专业,非她不足以领导全局,才能服众。我是常务副组长,负责工作具体开展和实施,在儿子当不上领导就退出战斗的威胁下,只好委任以第二副组长之职,负责协助、监督和善后工作。本还打算形成会议纪要和决议草案,报最高领导即下达指示者批准后执行,但考虑到最高领导因工不在的事实,直接进入执行期和实际操作程序。
战斗开始了,我们择菜的程序是:初择、复择、决择,就像一般比赛的初赛、复赛和决赛,其中每个步骤又分为一审、二审和会审。儿子自然是一审,我是二审,会审即会诊了。儿子请示了:按照什么标准进行呢?我跟思想者一般陷入沉思了,虽没从事过择菜工作,但凭借多年吃泡豇豆的经验,必须是嫩的、无虫眼的、齐整点的这样几条标准吧?依稀记得娘亲大人说过,嫩的,好像才不起泡,泡出来之后好吃。无虫眼儿,考虑的是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一粒老鼠屎尚且坏了一锅粥,这一个虫子不就毁了一坛菜吗?可谓财产之损失。这虫经过腌制如果产生变异或基因突变,对人体的毒害一定是无法估量的。不敢深想。齐整些的,还比较好说,好看呀,端上桌子有个看相,可见腌菜人手巧与否。
我一根豇豆在手,正在用肉眼颠来倒去地仔细打量和审视着,儿子搬来工具了,他的学习兼玩耍用品——放大镜。好!聪明之举,明智之举,保质保量之举,纵然那虫眼儿和虫子以微米计,也难成漏网之鱼了。
老的,明显有些肚肥腰圆,皮肉也松塌了,发泡,站没站相,坐没坐姿,睡倒都软不啦叽的,吃起来绝对是咬不烂嚼还倔,更谈不上有滋有味了,一律退休去吧。有貌似老态的,也一律以下岗论处。一边大胆舍弃,一边却想到了人,唉!这人啦,不也是如此吗?所谓余热,也就是捏出其中的豇豆米,将就着死而后已了。
有无虫子或虫眼儿,就是体检的过程,这一双眼睛要担当起CT、X光、心电图、脑电图等多重功效,岂能马虎?得对它本身负责,对广大人民群众负责呀。我是一根在手,就差眼睛与它实现零距离的亲密接触了,鸡蛋里挑骨头也莫过于此。
齐整些的,属于选美的范畴,体态、肌肤、身高、胖瘦都得考虑在内,就差智商检验不出来了。事关妻做菜手艺好坏之名誉呀,味虽好,但形不佳,那色香味形照样残缺的,不成上品。有黑疤的,有斑点的,扭曲如松的,上下不匀称的,均是胎疾无疑,统统地不要,一边稍息去也。
在妻六点下班,六点半进家门之前,历时五个小时的战斗终于宣告结束。我和儿子四手共捧战利品恭敬、兴奋、自豪地献上,齐声说:“报告,请领导检阅并审定!”奇怪的是,妻脸色是由红变黄,再变白,再变怒,一伸手,竟掀翻了我们的与累累无关的硕果,狮吼般大叫:
十斤豇豆,就捡出这么一把?像你俩这样过日子,从明天起,我们饭都不要吃了!稍等片刻,又冒出一句:今晚你俩就不要吃了!
唉!这干革命工作还干出错误来了?还不如以前的不管不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