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和外面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此时已经是凌晨,没有了喧闹和嘈杂,好像吸入的空气都令人顺畅,楼房变高了,马路也变宽了。
大家在门口相互告别,约好下次再聚。又等到所有同学都上了车,梁鸿睿才离开。他喜欢在夜里开车,虽然现在是深夜,有些凉,但他还是喜欢把车窗摇下来。他喜欢风吹过脸颊的感觉,有些痛快也有那么一点孤单。
喜欢上这种感觉是在几年前那个悲伤绝望的深夜,他就这样开着车子,雨后的风吹到脸上潮湿、冰冷、刺痛,犹如他被刺伤的心一样失去了阳光和温暖。就这样开着,不知开了多久,不知开了多远,直到汽车没有了动力,停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太阳照常升起,而且是那么美,那么灿烂。可再灿烂的阳光也照射不到他那颗被背叛和痛苦刺伤的心里了,他心里的太阳永远地留在了那个雨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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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天气,还没有完全挣脱寒冷的束缚,空气中还隐藏着阵阵凉意。梁鸿睿坐在车里向窗外望去,晨曦中的绿叶有一种纤弱的美,每一片都娇嫩的很。
他还想多看看这难得一见的景色,因为每天这时候他还没有起床,可一阵叮叮当当破坏了这份宁静。原来是送奶的工人提着一堆的空瓶子,叮叮当当的从楼里走了出来。
送奶工的电动车就停在梁鸿睿车子旁边,工人把空奶瓶子放好,摘下口罩喘了几口粗气,又摘下手套敲了敲酸痛的腰背。送奶工人低头整理空瓶子,树叶间透过来的一点阳光刚好透射到她的秀发上、脸上、睫毛上。跳跃的光环在白净的脸庞上闪烁,梦幻迷离的树影轻抚着她姣好的面庞。
送奶女工转过身,双手掐着腰以此来缓解疲惫,此时她的脸正对着汽车主驾驶一侧的窗子,那是双清澈如湖水的明眸,恬静、淡雅、温柔。
不知为何梁鸿睿竟有跌入湖心的感觉,虽然这感觉只持续了不到了十秒,可他真的有眩晕的迷离感,为这个晨光中,树影下的女人。
这个女人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汽车车膜的掩护下,他可以毫无顾忌的观察这个女人。当她再抬起手时梁鸿睿看到她手上的创可贴,虽然不再是喜洋洋的,可受伤的位置是一样的。她就是昨天在酒店喝多的那个女人,也可能还是昨天在曼妙跳舞的琵琶姐?
还没等梁鸿睿想别的,她已经推着车子走了,脚步有些沉重,也许是因为一早就起来做这么辛苦的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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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鸿睿的目光也不自觉的随着她的背影而去。有人敲车窗,梁鸿睿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下了一跳,忙回头看,车子外面站着一个梳着短发,打扮精致的女人,“后备箱!”姐姐梁丽站在外面说。
打开后备箱梁鸿睿又去搜寻那一汪湖水,可早已没了踪影。梁鸿睿下车帮姐姐把东西放进去,“你这也不像要出国的样子,怎么才这么点行李啊?”
“拿太多麻烦,有什么需要到了那边再买。”上车时姐姐说。
“可也是,反正你有都是钱。”梁鸿睿笑着说。
“你小子怎么还拿你老姐开涮啊?找打吧!”梁丽举起手朝着梁鸿睿的肩膀打了一下。
“不是,不是,我说的也没错啊。”在姐姐面前他尽量不冷脸。
“说正事,轩轩在爸妈那你多回去几趟,你得多管着点,你还不知道爸妈整天就知道惯孩子,轩轩还挺听你话的。”梁丽是个说话干脆利落的人,“我昨天也给他班主任发微信了,请她多注意点康康。”
“我知道,你这打算去多长时间啊?”梁鸿睿发动车子问道。
“快的话半个月左右吧,不顺利的话估计就得一个月。”梁丽说。
“姐夫不是去了吗?你还去干什么?”
“他去我才不放心,我得去看着他,免得他让那个小黑妞给勾跑了。”梁丽笑着说。
“你呀就是不放心他去工作,我觉得我姐夫的工作能力够强了,你怎么还不放心啊?”
“强什么啊?”姐姐嗤之以鼻地说道,“他做事有时太优柔寡断,这样效率太低,新工厂什么时候才能投入生产啊?”
“你们两个都去,这边的生意怎么办?”
“如果没什么事我们两个就先回来一个。”
“我想也是这样比较好。”梁鸿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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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姐姐梁鸿睿直接去了酒店上班,每天的工作都是繁忙的。其实有些事情不必他亲自安排,可他想让自己忙起来。梁鸿睿刚把手头上一些要紧的事情处理完,电话响了,“鸿睿啊,轩轩在学校上体育课时摔伤了,现在在医院呢,你快点来看看吧!”老人着急地说。
“好,”梁鸿睿安慰妈妈说,“妈,你别急,我这就去。”
“行,开车慢点,慢点。”
梁鸿睿冲进急诊室,没找到人,打电话说是在拍片子,他又跑过去找。轩轩躺在床上不停地哭着,一旁的一个人一直在给他擦眼泪。梁鸿睿过去问道:“轩轩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这刚拍完片子出来。”轩轩姥爷梁博城走过来说。
“轩轩别怕,你可是咱们班最坚强的男生啊!”轩轩身边的那个人安慰着受伤的轩轩。
“老师,”轩轩还是哭着说,“我不哭,不哭。”话虽这样说可眼泪还是不停地往下掉。
梁鸿睿这时才注意到轩轩身边的老师,是她!梁鸿睿这次百分百确定。
“这是轩轩的班主任,闻老师。”轩轩姥姥介绍说。
“你好,”梁鸿睿竭尽力控制住自己有些激动的情绪,“我是轩轩的舅舅。”
“你好!”昨晚有些混乱,当时闻清只注意喝醉闹事的段志刚了,根本不记得梁鸿睿的样子,闻清抱歉地说:“对不起,孩子上体育课时没有看管好,让孩子受伤了。”
“闻老师你别这样说,”姥姥拉着轩轩的手说,“我想谁都不是故意的,放心,我们不会追究学校责任的。”
“那谢谢您,谢谢您对我们学校工作的理解和支持。”闻清感激地说道。
梁鸿睿弯下腰轻轻摸了摸轩轩受伤的左腿,问道:“疼吗,轩轩?”
“疼!”一对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梁鸿睿心疼地说,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梁鸿睿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外甥了。看着他从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到蹒跚学步,到上幼儿园,上小学,梁鸿睿亲眼见证了他的每个成长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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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子出来了——小腿骨折,虽然骨头没有错位,可也挺严重,需要打石膏。梁鸿睿忙着办手续,轩轩这边由闻老师几个人照顾。石膏打完了,轩轩也住进了病房,闻清悄悄下楼买来午饭,可自己没吃就告辞回学校去了。
轩轩在医院由姥姥、姥爷照顾,梁鸿睿又回酒店处理了一些事情。可不知道为什么,闻清的影子总是出现在他眼前。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见了四次。自己昨天的那句玩笑难道真的会实现吗?
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可梁鸿睿没有心思在办公室里坐着了。他想也许出去转转,说不定会有离奇的第五次见面。
出了公司梁鸿睿直接去了医院,轩轩情况好了许多。在去医院的路上他曾有过那么一点希望,也许在医院会碰见闻清,可没有。
梁鸿睿开了一段路,突然又觉得自己很可笑,都已过了而立之年的人了,怎么还相信这么童话,幼稚的相遇故事。他决定放弃这个荒唐的想法,况且他还没有准备好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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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徐徐上升着,看着越变越大的数字,梁鸿睿好像又有些后悔回来了,说不定在外面随便再转转也许就会碰见那个人。他使劲摇摇头,叫自己清醒过来,又给了自己一个自嘲的笑容。
刚出电梯,电话响了,那边的段志刚穿着警服站在走廊里笑着说:“小六,我就是提醒你一下,离二十四小时可就还剩下一个多小时了。”
“你什么意思?”梁鸿睿打开门边换鞋边说。房子很大,因为里面的陈设极其简单更显得更宽敞不少。地面是地板,整个房间墙面也是简单的素色,棚顶和四周不带任何繁琐的装饰,素雅的窗帘倒是和地面、墙面很搭。
客厅靠墙摆着沙发,沙发前面有一张大茶几,茶几上只放着一包纸抽;墙上没有电视,自然也就没有电视柜了。倒是在本应该摆设电视柜的地方摆放了一个超大的鱼缸,里面的几条丑丑的鱼儿倒是给这个房间勉强增添了一点生机。这些便是客厅的全部摆设了,简单到有些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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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这里最不简单地方就应该是书房了,一面墙的大书柜满满的都是书。
“就是你有没有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二十四小时内遇见不认识的女人啊?”段志刚的笑隔着电话梁鸿睿都能看着,“五次,五次的那个——老奶奶!”
“还差一次。”梁鸿睿半开玩笑地说。
“是还差一次,还是都见了一次啊?”段志刚彻底笑出声来了,“还有给你提个醒啊,不管是见几次,您老人家能不能别老是绷着拒人千里之外的臭脸,现在的女生都喜欢暖男,暖男你懂不懂?”
“不懂!”
“就知道你不解风情,三哥本是不打算伤你的,可你这样就是再等八百年也解决不了个人问题啊!”这句话段志刚说得倒是实话。
“还不伤我?你还有这高尚品德呢?”梁鸿睿奚落道,“这些年我怎么没发现!”
“是你没有慧眼,人民警察的觉悟高着呢。”段志刚下楼一边说,“怎么样,我这要下班了,出来吃点饭,快点!我请你。”
“不吃,我都回家了。”
“回家!”段志刚哀怨地口气说,“你呀活该单身,这才几点呀!你说你一天不是工作就是在健身房撸铁,练得比我这警察身体都好。现在的你现在应该去夜店,去酒吧,去找美眉。”
“你说这话就不怕你老婆听见收拾你?”
“听不见,”段志刚嘚瑟地说,“我老婆出差了,我儿子去了我妈那儿。要不我能给你打电话吗?快点出来吧,我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一会儿我们曼妙见,那里美女多的是。”
“瞧你那点出息,又去曼妙,我看你不是想吃饭,就是想去看人家琵琶姐。你自己去吧,我这累了一天,我要洗澡了,不聊了。”
梁鸿睿放下电话,进了衣帽间换衣服准备洗澡。梁鸿睿打开衣柜,又停了下来。刚刚打电话没注意,现在他才发现到卫生间的方向好像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