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鸿睿外表是个儒雅的人,可骨子里就有那么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如果郑勇能不这么咄咄逼人地跟他说话,或许他就接受了,可这压人的气势反倒叫他更想弄个明白,你郑勇凭什么就可以这么霸道,“我知道前不久她还在你那里上班,可我不在乎。”
听到梁鸿睿说闻清在曼妙上班的事情,郑勇微收双目问道:“小清告诉你的?”
“不是,她不知道这件事,我也是偶然知道的。”
“她做什么你知道吧?”郑勇依旧是那张冷脸问道。
“知道,我也知道她是谁。”梁鸿睿语气淡然,他现在反而不害怕了,而是从容淡定。
“这样更好,如果你是一时的好奇,我理解你,”郑勇又走进一步说,“可好奇是会害人害己的。”
“我不是好奇,我知道她是个好女人,还是个有过伤痛的女人。”反正都已经这样了,索性就把话说开好了。就算自己会离开也要光明正大的离开。
“你知道?”
“是,我知道!”梁鸿睿肯定地说,“她可以做辛苦的家政而不收给我外甥补课的钱,她是康康的好妈妈,她还是孩子们眼中最好的老师。”
“就这些?”郑勇微微抬起一个嘴角冷蔑地说道。
“贪图享受,爱钱的人不会这么做。”梁鸿睿看了看病房的方向说,“即使她很需要钱。”
“那她的伤痛你又知道多少?”郑勇的语气不那么强硬了,有些缓和地问。
“她的丈夫在婚礼当天出了意外,留下她和孩子;她父亲,是养父,因为给她送东西去学校时发生交通事故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你还是好奇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只是和你平时遇到的女人不一样,你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但我可以保证你的好奇很快就会消失的,所以——请你离开。”郑勇语气和态度恢复阴冷,甚至是有些威胁,不给人留有一点余地,“这不是提醒,是警告。”
“那你对她是好奇吗?”梁鸿睿反问道。
郑勇没想到梁鸿睿会不惧怕他,盯着梁鸿睿有些不耐烦地回道,“是与不是都跟你没有关系。”
“如果你们是相互喜欢,我退出,如果不是——”梁鸿睿欲言又止。
“怎样?”郑勇冰冷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那就由我来呵护她、保护她,我也会不惜一切。”梁鸿睿看着郑勇,没有退缩,没有妥协,异常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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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勇还想说什么,这时不远处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说:“爸,我们走吗?我和妈妈说完话了。”
郑勇侧过头,脸上平和了许多,说:“等一会儿,大姑带着康康来了,在爷爷病房。”
“那我去找弟弟玩。”郑勇的儿子说完去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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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勇没说话,转身带着梁鸿睿进了旁边的一间病房,病床上躺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脸色苍白,没有任何痛苦或哀伤的表情,就像是用石块雕成的塑像,没有任何生气,和刚刚看见闻清父亲的感觉是一样的。郑勇走到床边看着病床上的人说:“这是我爱人,因为意外成了植物人。”
“对不起!”梁鸿睿轻声说道。
“为什么说对不起?”郑勇抬头看着梁鸿睿有些不解地问道。
“也许这是你不愿意让外人知道的事情。”
“你刚刚说你爱上闻清了,你知道什么是爱吗?”郑勇拉着爱人的手说。
“我爱过,恨过,现在看来爱一个人其实挺简单的。”梁鸿睿缓缓说道。
“简单?”对这个回答郑勇颇感意外,侧过头看向梁鸿睿。
“只要心确定了,就不会那么复杂。”梁鸿睿回答道,好像这个答案一直都在嘴边,现在只是刚好有这么一个机会说出来。
郑勇轻轻抚摸着爱人的头发,缓缓说道:“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我就在街上跟着群朋友胡混,每天看似风光的到处耀武扬威。二十二岁那年,因为和地面上一伙人不和动手打架,结果把对方的几个人打成了重伤,我们的一个兄弟被打死了,他才十九岁。”说到这儿郑勇的语气里充满了愧疚,“因为这件事我被判了五年,留下我奶奶一个人。”
“那你父母呢?”
“我是被人遗弃的孩子,是奶奶在路边扫垃圾时捡到的,她是清洁工人。她没儿没女,老伴也因为癌症去世了,他看我可怜就收养了我。可我是个混蛋,从小到大就知道给她惹事。我进监狱时她老人家已经七十六岁了,可她还是经常坐几个小时的车去监狱看我,还不断的责备自己,说是没有把我教育好,都是她的错。”
虽然过去了很多年可郑勇每次想到这些都会自责到想死,“闻清爸爸是监狱的狱警,他了解了我的家庭状况后,经常找我聊天,给我做思想工作。说实在话最开始进监狱时我是绝望的,我认定一个有了污点的人就永远都不会有洗白的那一天。
“可在奶奶和闻清父亲的帮助下我看到了希望,就算不为别人,为了奶奶我也要好好改造,出去好好孝敬她老人家。可第三年奶奶身体越来越不好,眼睛看不清,走路也很吃力。每次她来看我总是哭,她总说害怕这是最后见我的一面。
“直到她一连半年没来看我,我才发觉事情不对,我求闻清爸爸去看奶奶。他才告诉我他早就已经去过了,奶奶病重已经卧床几个月了,可为了不影响我改造一直不让告诉我。两个月后奶奶去世了,是肖叔和监狱领导给我奶奶出的殡。当我在殡仪馆见她老人家最后一面时,我就发誓一定做个好人。”
郑勇眼中浸润着泪水,心痛无需再用语言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