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黑道大哥也有温柔的一面,也有不想被人触碰的过去。这时梁鸿睿眼中的郑勇不再是凶神恶煞之人,而是一个有着伤痛的人,他接着郑勇的话说道:“我想你做到了。”
“是吗?”郑勇低下头拉着爱人的手说,“可我为什么还要遭受这样的不幸。”
梁鸿睿不知道该如何接下面的话,走到床的另一侧,面对郑勇坐下来。
郑勇接着说道:“提前释放后我回老家把房子卖了,带着钱来到了这里。我想只有我离开那里才可以彻底断了那些朋友,彻底和过去的生活说再见。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觉得有闻清爸爸,出狱后我叫他肖叔,要是在他身边,有他看着,我一定不会再走歪了。
“肖叔托人找关系给我找了师傅学做菜。他说打工赚钱虽然快,可毕竟不是门手艺,男人要想在社会上立足就得有点傍身的手艺才行。我跟着师傅学了三四年,从打杂到切墩我都干过。
“后来肖叔又帮我找了店面,张罗着装修,从那时起肖叔就经常带着小清和她妹妹来我店里帮忙。那时候她妹妹和我儿子差不多大,忙的时候她也跟着扫地,撤桌子。小清更不用说了,点菜、上菜、扫地、刷碗什么活都抢着干。就这样开了我的第一家小饭馆。”
“现在已经有很多家连锁店了。”对郑勇的事情梁鸿睿也有所耳闻,不过听当事人亲口讲出来还是很震撼,“而且生意都非常好。”
“还好。”郑勇并没有兴趣谈论自己的生意,而是看着爱人说,“我爱人老家是河北的,因为不同意父母给她介绍的对象,一个人跑出来了,那年她才十九岁。她没有像他们村其他人那样去南方的大城市打工,她说怕被人认出来再抓回去结婚。
“她一个人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工作,正好看见我店里贴着招服务员就进来了,就这样我们一直没有分开过。我是个不信命的人,可我相信我和我爱人的相遇就是老天早就安排好的,是命里注定的。”
“你们一定非常相爱。”
“这点我不否认,”郑勇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我爱人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可脑子特别灵,会做买卖,在她的经营下我们小店的生意越来越好。有了稳定的经济来源我想总不能一直租房子住,就张罗着买房子,可她不同意。说买房子可以,但不是自己住。她说楼价一定会越涨越高,买了再卖一定能赚钱。
“从那时起她就开始倒楼,她忙着买楼卖楼,我忙着开我的小店。那几年你也知道楼价是一天一个价,短短三、四年时间她就赚了不少,我们买了房,买了车,我也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店。
“后来她看上了现在曼妙的地方,当时还没盖起来呢,可她料定这里一定是块旺地,就用我们住的房子,店面的房子,还有她手里握着的几套房子贷款交了首付。
“房子没下来她就寻思要做什么,等到房子下来时她已经决定要开曼妙了。当时我特别反对,我知道这样的场所一定是鱼龙混杂,做不好就有可能走歪了。当时肖叔也不同意,可她态度坚决,发誓要开一个干干净净的歌舞场所。”
“曼妙这些年做的确实很好。”梁鸿睿说。
“她是一个有了目标就不放弃的人,刚开业不久我们就发现有人在里面卖毒品,我们就盯着这些人不叫他们进来,警告那些人谁要是再来就报警。时间久了,大家都知道曼妙的老板娘是个厉害的角,还传老板娘背后的老板是个蹲过监狱,甚至是个杀人越货不要命的主,就这样我被虚构成了现在的样子。
“毒品可以制止,可喝酒闹事的还是有。一年前两客人因为点小事打了起来,她上前拉架,不料被人用凳子打到了头部,从那天起她就没有醒过来。”
“我想嫂子会醒过来的。”梁鸿睿说得很真诚,他被两个人的爱情深深感动了,这也是他所向往的爱情。
“‘会醒过来’”郑勇重复着说道,“这是每个植物人家属安慰自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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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勇并没有接着聊这个话题,转言道:“肖叔出事后,家里的重担都压在了小清身上。肖叔住院要花钱,妹妹念研究生要花钱,还有雅琳那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好也需要用钱,再加上康康前两年三天两头的闹病,看医生,这都要用钱。”
郑勇看梁鸿睿不再那么冷漠了,“如果你了解闻清就应该知道她有多倔吧!我怕她不接受我给她的钱,就说借给她,可她还是不肯接受。她这点很像肖叔,我爱人倒楼那几年就给肖叔相中了一套房子买好了送给他,可他是说什么也不收,还说要是那样我们之间的情分就没了。
“肖叔病了以后小清的工资根本不够维持这个家,你可能不知道一个植物人需要多少费用,是一个正常家庭很难承受的数目。何况闻清还有儿子要照顾,还有妹妹要上学。没办法她开始做兼职,打零工,可毕竟时间有限,精力有限,就算打几份工也支撑不了这个家巨大的开销。
“有一天她找我说是要到曼妙跳舞,她妈妈是舞蹈老师,所有小清这方面也很有天赋。我和我爱人不同意,我们不能让小清做这样的事情。可她威胁我们说,要是我不让她不在曼妙跳,她就去别的地方跳。我们拗不过她,就这样她成了我们曼妙的台柱子。”
“琵琶姐。”梁鸿睿很从容地说道。
“对,琵琶姐,一个让人觉得神秘的琵琶姐,其实这也是保护她的一种手段。”郑勇再次看向梁鸿睿缓缓说道,“你刚刚还问我对闻清是不是好奇,这回你知道了。
“如果你真的能接受她的一切,真的爱她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她是一个好女人,一个值得好男人去爱的人。反之,如果你只是一时的好奇或是怜悯,请你现在就放手,我这个做哥哥的绝对不允许有人伤害她,”郑勇低头看着爱人说,“她这个做嫂子的也不会答应。”
“您放心,我是真心的。”听到郑勇讲了这么多,看到郑勇对爱人的真情,梁鸿睿彻底打消了以前疑虑,闻清就是一个他想象中的简单、干净,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女人。他从这一刻起下定决心要陪着闻清一路走下去,做她的伞,做她的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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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决定去爱一个人也许只需要一个理由,至于决定的时间只是一瞬而已。
再次见到闻清是在病房里,梁鸿睿觉得这短暂的分别像是内心的一次重生。闻清在他的世界里被拉得更近了。
分别时郑勇还是放心不下,对梁鸿睿说:“你可要想好了,也许你们会遭到难以想象的困难。”
“即便有些事情,有些道理在别人看来都是错的,可对我来说,只要这个人是对的,那就是对的。”梁鸿睿回答的即云淡风轻又掷地有声。
闻清想不出刚刚两个人的谈话内容,可看着梁鸿睿满面春风地样子闻清又觉得好像有什么,而且多多少少的感觉到和自己有关。有了和郑勇的谈话垫底,梁鸿睿可以毫无遮掩的献上自己的关心了,前提是别让闻清觉得不自在,他现在害怕的是闻清拒绝他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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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这一夜梁鸿睿也没怎么睡着觉,脑子里不停地想着白天和郑勇的谈话。他相信郑勇说得都是真的,无论是关于他身世的事情,还是闻清的事情,都是真的。
这次谈话也像一颗定心丸,梁鸿睿曾经飘摇不定的那颗心终于彻底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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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两三点钟梁鸿睿才迷糊着,可一个电话叫他立刻没有了睡意。是他母亲打来的电话,说是父亲半夜起来心脏不舒服,刚刚叫了120急救。
急救车先一步到达医院,父亲被推进检查室做检查,母亲在外面流眼泪,没一会儿姐姐和姐夫都急匆匆赶来了。
检查结束后父亲精神还不错,一直安慰老伴别着急。医生初步诊断是心率过速,没大碍,可儿女不放心,坚持要父亲留院继续观察、做全套的检查。
梁博城被安排住进了病房,老伴又气又急:“你个死老头子就不听劝,医生早就告诉过你少喝酒,少喝酒,你偏不听。”
“我爸又喝酒了?”女儿走过去问。
“你问问他,昨天和战友吃饭喝了多少,回家就叨咕心脏不舒服,这回好,找上了吧!”
“好了,别生气,我保证以后不喝了。”梁博城举手发誓以示决心。
“你能有那记性?”老伴瞪了老头子一眼说。
“妈,这都进医院了,我爸会记住的。”女婿在一旁说。
“对,”梁丽安慰妈妈说,“妈,您也别生气,我爸这回要是还不长记性,我们就谁也不理他。”
“姐,”梁鸿睿给姐姐使了个坏坏的眼色说,“你只要叫轩轩一个月不见咱爸,咱爸肯定什么都能记住。”
“你小子出什么主意不好,直接触到你老爸的软肋。”梁博城说。
当然这是一句玩笑话,让紧张了一早上的气氛缓解了许多。
“你们几个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这没事了,公司都一大堆事等着呢!”梁博城摆摆手催促孩子们去上班。
“你爸这没事了,你们走吧。”梁鸿睿妈妈说。
“你们两个上班吧,我留下来。”姐姐拿起丈夫的包递过去说,“有什么事我再联系你们。”
“行,”梁鸿睿和姐夫一边走一边说,“保持电话联系。”
梁鸿睿和姐夫各自回了公司,姐姐留下来照顾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