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光一进门便瞧见自家少爷半斜着身子,左手还端着一叠羊肉,有一嘴没一嘴的吃着,而目光却是一直盯着二楼的楼梯,似乎是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
“齐伯,将那个喜欢装模作样的人给我赶下来。”张桢将手中的碟子甩到面前的案桌上,腾出手指着二楼说道。
“公子,老奴不知道是何人啊!”齐光刚进门,哪里知道张桢说的是何人,只得将目光投向早早的在一旁看戏的掌柜。
“齐管家,那人叫杜袭,在这已经住了三日了。”那掌柜不认识张桢,却是认识齐光,一见齐光询问自己的目光便赶忙上来回答。
“你带人将他请下来,莫要动粗。”虽然张桢说要将杜袭赶下来,但是齐光却不能这么做,总得要个颜面不是?
不多时,只见杜袭身着一袭青色长袍,头戴纶巾,面色如常的走至张桢面前。
“杜袭见过张公子。”杜袭目光如炬,虽是问好却不曾行礼,显得甚是倨傲。
张桢原本阴沉的脸瞬间露出了笑容,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后,开口道:“打出去!”
刹那间,不仅齐光没反应过来,就连杜袭也是一脸的错愕,不过随后便反应了过来,连忙出声道:“公子这是为何?我虽是无权无势,却也付了房钱,何故赶我!”
张桢咧着嘴,指了指酒楼的房顶,很是无耻的说道:“就凭这是我开的,这个理由如何?”
杜袭闻言沉默了片刻,反过来坐到了张桢的对面,出言道:“公子既已看出,又何必欺我。”
“哎,无趣。”张桢没想到杜袭这么快就不打自招了,很是夸张的摇了摇头。
“不知公子是何时察觉我的?”杜袭一改刚刚倨傲的神色,俊秀的面庞上带着点点笑意。
齐光等人被绕的云里雾里,却是不知二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只见张桢对着他打了个手势,吩咐了一声:“去取一壶酒来。”
随后又转过来对着杜袭说道:“你若是能将这壶酒一饮而尽我便告诉你。”
杜袭却也不惧,接过酒壶便是一饮而尽,看得张桢目光闪烁,忍不住拍手叫好。
“如何?公子可能说了?”杜袭将酒壶掷在案桌之上,带着微微的酒气问道。
“爽气!”张桢就是喜欢和爽气的人说话,便答道:“自打我入了店门至你上了楼,你共看了我五次,我想虽然我相貌英俊,仪表堂堂,却也没到引人注目的地步吧。”
杜袭心中微微一惊,没想到传言中的纨绔子弟竟还有这般的警惕性,倒是他低估了张桢了。
“公子目光敏锐,在下自愧不如。”杜袭这时才起身对着张桢行了一礼。
“好了,说说你的来意吧,我不信你我乃是恰巧在此相遇。”张桢将面前的一壶酒推给了杜袭,他不喜饮酒,寻常几乎也是滴酒不沾。
“公子勿急,且先看看这个。”杜袭从身上取出一封信,递到了张桢面前。
张桢心头一跳,连忙伸手接了过来,缓缓打开信封,里面赫然就是自家老爹熟悉的字体。
片刻之后,张桢长舒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将书信收好,这才开口问道:“你可知如今我爹在哪么?”
“自从张大人将书信交与我之后便不见了踪影,不过依张大人所言,应当往西去了。”杜袭在提及张道的时候,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所以往后你便打算跟随我了?甘心做个账房先生?”张桢内心还是激动的,至少自家老爹还没有到人性泯灭的地步,还知道留给自己一个算账的。
“既然答应了张大人,杜袭自然不会失信。”杜袭神色坦荡的答道。
“好!那么以后张府所有的账务便交给你了,齐伯,你负责与子绪交接一下,务必要快!”张桢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极为爽气的拍了拍杜袭的肩膀,差点大笑出来。
倒也不是张桢缺心眼,就凭一封信便将家产交到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身上,而是那封信上确实有张桢内心关心的东西,包括那柄钥匙的所在之地。
张桢遥望颍阴之地,愈发的对自己的荀家之行感到期待了。
荀氏乃颍阴第一大族,自神君荀淑闻名于世之后,更有其子号称八龙,广为天下所知,其中荀爽曾任郎中,只是因避党锢之祸而居汉滨,在最近刘宏解除了党锢才得以回到颍阴,而荀彧之父荀绲却是令儿子娶了中常侍唐衡的女儿,因此,名望大跌。
张桢要去拜访的便是这位忌惮宦官而委曲求全的荀绲,至于讨不讨好宦官这件事情,张桢压根就不在意,再说回来,张家与十常侍的关系也是极为暧昧,张桢每年还要给十常侍送上一些大礼以求得照顾一二。
张桢起了大早压着货上门拜访,由于前一日便已经送了帖子,所以很快便被迎了进去,杜袭则是换了身侍卫的衣裳,紧紧的跟在他的后面。
不多时,张桢便瞧见一名身材略矮,身着锦衣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三名青年,依次跟在其后。
“这位便是张桢贤侄吧,我乃颍川荀绲,与你父亲是多年的好友了。”荀绲受了张桢的一礼,这才安排所有人坐下。
“晚辈张桢久闻荀氏八龙贤明,今日见了伯父,尤知世人所言非假。”张桢感受着荀绲身后三人注视的目光,其中不乏轻视,嘲讽以及探究?
“哈哈哈,你倒是得了你父亲的真传,想当年我也是被他一张嘴给说了过去,没想到子明贤弟竟是后继有人。”荀绲说罢便指着身后的三人说道:“却是忘了给贤侄介绍了,此乃我三子荀衍,四子荀谌,五子荀彧。”
“见过三位世兄。”张桢闻言特意看了一眼最为年轻的荀彧,这人的名字他似乎在那本小册子上见过,看来定是有些本事。
“令尊前些日子交与我一样东西,我想贤侄便是为了这件东西而来吧。”荀绲也不与张桢多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原本张家酒楼亏欠了叔父十车的货,我乃是为了此事而来,只是半途之中遇见了杜子绪,这才知晓我父亲竟还在您这里留了一件东西。”张桢实话实说,确实也是这般。
“杜公之后,当初与你父亲一同前来,也是个良才。”荀绲的话令张桢感到心头一突一突的,他总感觉自己入了一张网,而布网的可能就是那个极为不靠谱的老爹。
“谢荀公谬赞!”杜袭面色如常的行了一礼,又重新站了回去。
“小侄冒昧问一句,那件东西是否是一把钥匙之类的东西?”张桢回想起那件铁盒子,直觉告诉他不会错。
“你父亲说了,需要你帮他完成一件事情,我才能将这件东西交给你。”荀绲也不回答,只是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