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今天出院啦~”我一走进教室就收到了眼镜同学的亲切问候。
“嗯，早啊，眼镜。”再次回到这里，恍如隔世。
“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眼镜，我有名字的好不……”眼镜同学扶了一下眼镜，“欸，你知不知道，张晴老师也在你呆的那个医院里。”
“我知道。”因为我夜里去上厕所的时候看见她了，但是看着眼镜同学一脸好奇的样子我突然不想告诉他。
“你怎么知道的？她在你隔壁一幢楼啊，而且是在你之后入院的……啊，是不是有人跟你讲了！”眼镜同学眯着眼睛忽然懂了什么似的点点头。
“这个先不说，现在都已经是早修时间，为什么教室里还有那么多人在走来走去。”说话间，又有一个人从我和眼镜同学中间走过，眼镜同学就坐在我的右边，我们中间隔出了一条过道。
“你在说啥，哪里有人，大家都好好坐着看书了呀，墨芷同学，你是还没睡醒吧。”眼镜同学手扶眼镜，一本正经，“你别说，我不想知道你看到了啥……”
“你还敢跟她讲话啊，不怕啊你，快闭嘴看你的书。”坐在眼镜同学前排的班长转头拍了一下眼镜同学的桌子。
“有什么关系啊，那些都是意外！”眼镜还是向着我的。
“什么意外？”又发生什么事了？
“啊，对，你不知道……”眼镜身体倾向我，悄悄说道，“你不在的这三天里，发生了很多怪事，本来你前排是有一个转学生坐的，他正好在你请假那天来的，他一来，就盯着你的桌子不说话，上课的时候还趴在你桌子上睡觉，你今天来了可他居然请假了，这个还不奇怪，真奇怪的是你的后排，整天睡觉，他来的最早，走的最晚，有时候还不见人，老师居然也不管……”
后座男生今天不在，但是他位置上坐了一个女生，她直勾勾的看着眼镜同学，面带桃花，眼露爱意。
“还有还有，张晴老师，她谈恋爱了。”眼镜同学停下来，一脸你快问我的表情。
“嗯……这奇怪在哪里。”好吧，配合他一下，其实我并不怎么想知道，我想看书来着，周二进的医院，周五出院，又在家休息了一个周末，补完落下的功课，感觉身体还是挺虚的，还有杏灵医院那个地方，能不去就不去，让我感觉太压抑了。
“她的恋爱对象，是不存在的……怎么说呢，就是虚拟对象，她对着空气讲话，还把那团空气介绍给我们，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有时候，还会做出很奇怪的动作，比如那种……恋人之间的动作什么的……”眼镜同学顿住了，双颊浮上一团粉红色的云。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仔细。”说的好像他就在现场一样。
“我……我可是八卦大王，别的没有，就是小道消息多。”他故作骄傲的似乎在隐藏什么。
“你……”我还想说什么，就被班长打断。
“你够了吧，当同学们都不存在是吧，有什么事下课再说。”班长只是呵斥眼镜同学一个人，对我，是害怕排斥的，基本上全班就只有眼镜同学会跟我搭话。
眼镜同学对班长的背影吐吐舌头，又对我傻笑了一下，指指自己手里的书，便低头看书不在说话，只是，班里坐了那么多人，大家都不觉得奇怪吗。这时，我后座的女生站起来走到眼镜同学旁边蹲下，光明正大的拿走他笔袋里的一支笔，眼镜同学猛地抬起头，愣了半天，又低下了头，接着，这女生又走到班长旁边，狠狠地拉了一下班长的椅子，班长随着椅子摔倒在地上，同学们都看向班长随后又转头做自己的事，只有几个离得近的把她扶起送去了医务室，始作俑者却若无其事地回到我后座，我不敢往后看，怕她发现我的目光，她是非人类无疑了。
“奇怪，是不是又是你干的。”眼镜同学轻轻地也不知是在跟谁说话。
“对啊，谁让她欺负你，还跟你走那么近！”女生的声音如夜莺一样动听，可说出的话却如毒药，“这样还算小了，她要是再敢靠近你，我就弄死她。”
“就不该带你来的，唉。”眼镜同学无奈地扶额。
也就是说，眼镜同学能看见鬼，我看着班长的空位子若有所思，所以他的小道消息应该就是这些鬼告诉他的。
“怎么样，你发现害死你的凶手了吗？”眼镜同学拿着书，走到后座女生身后望着窗外轻问道，见我疑惑地看他，他又对我说，“我就是接个电话，嘿嘿。”还晃晃手中的手机，真该庆幸早修没老师在场。
不管怎样，都与我无关，对，不要理就行了，可是……这位女同学，你可不可以把你的脸从我的书本上拿开，我看不见字了。
“没看见啊，但是这个女的是谁，你干嘛这么关注她，还跟她讲那么多话。”这张脸皮上的嘴巴一张一张，还好，听声音似乎没有恶意，我努力把注意力放在那五个洞透出的字上……不过，这根本没法看！
“你快把你脸放回你脸上，她又看不见，吓她也没用，还是想想怎么找杀害你的凶手吧。”眼镜同学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奈却也有种宠溺的感觉。
“好吧，我还是蛮喜欢她身上的味道的，香香的。”说话间，一只修长而白皙的手拿走了那张脸，“放学后，我们去逛街吧！”
“不要，我得去看看张晴。”眼镜同学回到座位上，手机还贴在耳边装作打电话的样子。
“那个女的有什么好看的，你看看我不就够了。”女生侧靠在眼镜同学的桌子上，“张晴的死是她自己作的，她爱上了虚，能怪谁呢。”
“还不是你，养什么虚，这下好了，又死一个。”
“切~”
“好了，挂了。”眼镜同学终于结束了通话，那女生依旧坐回了我后座。
不好，她的手搭上我的肩了，如同电影中的场景，她爬上了我的背，很轻却不禁让人毛骨悚然，我装作看风景的样子看向窗户，忍不住笑了，玻璃窗上的她跪在桌面上，穿着校服，校裙意外的保守，在膝盖以下一公分左右，她身体因克制着自己趴在我背上的力量而轻颤着，像只大型犬，有点萌。
很快的，她察觉到她自己的恶作剧不成功，就猛地抬起头看着窗户，我立马收住笑，放空自己，面无表情，她凑到我面前满脸好奇，瓜子脸，长发中分……欸，她不就是我曾经梦到的那个女人，好了，我知道这跟镜魂一定脱不了干系。
面前的她还是不经世事的少女模样，天真无邪，似乎是遗忘了那段残酷而痛苦的记忆，不过就算知道了凶手也奈何不了，因为死灵是不得干涉生人的命运，他们每个举动都会被记录在册，我也是从夜颜那里听来的，这便是人在做，天在看吧……等我回过神来，她早就跑到别人那边继续她的小爱好，比如用头发去戳别人鼻孔使之大打喷嚏，坐在别人肩上什么的，真是天真无邪啊。
不过，虚是什么？也是鬼怪的一种？可惜自我醒来后就没见夜颜他们从玉里出来过，不然可以问他们，我摸向白玉，醒来后就发现白玉的一角变成暗红色，渐染开来，现在玉的三分之一都是红的，唉，我该不该找个神婆或者算命的看下。
“啪！”我的笔突然自己掉下桌子，窗户没开，教室里没风，旁边没人也没鬼，那捡不捡呢……当然不捡，我已经感觉到有东西抓住了我的裙角，真不巧，今天穿的不是校裤，是不是被看光了的说。
我想从笔袋里重新拿出一只笔，才发现我居然只有一支笔，作为学习爱好者怎么可能只有一支笔……
“嘿，你是在找笔？你的笔都在桌子下面啊，你干嘛不捡起来，掉了好几只了。”眼镜同学再次解决了我的困惑。
唉，捡吧，我做了几个深呼吸，心理比较脆弱，别叫出来才是，只是，桌子底下什么都没有，我的四只笔都齐齐整整的靠着墙缝，果然是我想太多了吗？难道已经上桌了？又是一个深呼吸，钻出桌底，桌上也是什么都没有，错觉？
当我放下心来，只留一只笔在手中，要写字的时候，手却自己动了起来，写出了一句话，麻烦还是来了。
“你好，我是虚”这行字刺激着我的脑子，字迹刚劲有力，一时间，我愣住了，我的手继续写下“请你救救张晴”这句话后就停下了。张晴，是死是话，只能去医院看看了，但是，先让我上完课好不好。
今天特别的热闹，教室里各种声音交杂，我甚至听不清老师的声音，这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三节课，我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想写个字，手就莫名被推，看着本子上歪扭的字体，我心如死灰，算了，还是请假走人，去看张晴吧，可是请假还要假条很麻烦啊。
刚想站起来，突然身体一颤，紧接着就是“咚”地一声，我漂在半空中，看着老师焦急地打急救电话，生人看我身体，鬼魂看我灵魂，糟糕，那些家伙缠上来了。
“妈呀，好神奇，你灵魂出窍了啊！”鬼甲。
“真的！哎你看得见我们吗？”鬼乙，说着还试图触碰我。
“别瞎摸摸了，小心她把你吃了，你忘了粽子是怎么没的，就是被一生灵给吃了。”鬼丙抓住还想摸我的鬼乙，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
灵魂状态居然也会头疼，无语中我看见了眼镜同学和那养虚女鬼看我的眼神，惊讶加好奇，还带点雀雀欲试……嗯？
“咦，小甲，她闻起来好像很好吃……”鬼乙忽然目露贪意。
“是啊是啊，好想吃吃看……”众鬼纷纷附和。
“……”
局势于我不利，他们不再是好奇而是好吃了，一个个张开血盆大口，淌着口水，鬼手抓住我的双腿，试图将我从半空中拉下来，我惊慌失措的向眼镜投去了求救的目光，他似乎是没收到，在低头找东西，他们已经爬上我的腰了，我掰开一只手，又会上来一只，有些等不及的已经开吃了，撕裂般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尖叫了起来，看着这些贪婪的鬼魂，一股杀意涌上心头，我抓住脖子旁的一只鬼狠狠咬去，可是，牙齿抵在他脖子上停住了，这样做，我应该会万劫不复的吧。
被我抓住的鬼喘着气颤抖着，他的头发软中带点硬，我放松了力道，对上他的双眼，金红色宛如落日，然后就是一道白光闪过，我眼前一黑。
等再次睁眼的时候，感觉是被人兜着走，四肢难过的蜷缩在一团，太挤了，我挣扎着。
“别乱动，这就放你出来。”眼镜同学的声音传来，还伴着安慰的轻拍，接着就是“呲啦”一声，一只大手抓住不安分的我，把我托在手心。
“好了，这里是我房间，你安全了，墨芷同学。”眼镜同学的大脸凑在我眼前，温声细语道。没想到他皮肤这么好，细腻白皙，还很光滑，就是没有血色。
“对啊，你安全喽，别怕，我罩你。”养虚女鬼也凑来拍了我一下，我一个不稳，摔倒在柔软的被子上。
为什么，我变小了，我抬起手……不！
“给我镜子。”还好，声音没变。
“诺。”养虚女鬼把一面小方镜立在我面前，然后同眼镜同学一起跪坐在床边，双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靠近镜子，绝望的浪潮淹没了我，我已经，不再是人类的姿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