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墨芷啊,你这小男朋友不错的!”一女人的声音忽然响起。
“啊?啊!是的是的,我看上的,哪能有差……”我回神应和着,怎么就突然走神了,今天可是带我男朋友来见我家人的,要提起精神来。
“哈哈~墨芷,我去楼上叫爸爸和奶奶下来,你去厨房里把那汤端出来。”我妈说完就笑着上了楼。
“宝贝,我去下厕所。”野鬼走过来亲了一下我的脸,也离开了。
我站起来,从客厅来到厨房,盛出猪骨汤,好香,小心翼翼地放在饭桌上,忽地一阵冷风吹来,似乎是从门那边来的,我立马跑到玄关处,发现门是开着的,奇怪,进来的时候明明关门了的,啊可能是没关紧,被风吹开了,我关上门,爸妈他们都下来了,叫我过去,我应了一声,就跑回去坐在背对窗户的位置上,野鬼坐在我左手边,家里的桌子是方桌,但对于座位怎么坐,我们家是一向没什么要求的。
“伯父伯母,下次一定要去我家那边玩一下……”野鬼笑眯眯地说着,我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野鬼夹了一片肉放在我碗里,又说,“你看你,又走神了,多吃点肉……”
“吃什么肉,我都肥成这样了,噢你就是想喂肥了,这样就没人要了对不对!”走神?不是,我总感觉这一切很不真实,我装作轻松的笑着,“我再去拿个勺子来。”我站起来却瞄到窗外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我趴在窗前仔细看了看,路上有几个行人,可能是谁跑太快了吧。
“怎么了?”野鬼走到我身后轻声问道。
“没,可能是看错……”
“啪啪啪!”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请问有人在吗?”
“我去吧。”我跟野鬼对视了一下,主动说道。当我打开门,我愣住了,眼前的人跟我一样的身高,脸上衣服上都是泥巴和灰,她的眼神透露出她的恐慌。
“你没事吧?”她见到我瞳孔涣散,似是走神了。
“我……”她刚想说什么,就被我打断了。
“这里不欢迎你,滚!”太可怕了,她看我的眼神,充满杀意,可是被我一吼她的眼神又变得清明起来,漆黑的虹膜看不见瞳孔,我的心被她看的很慌。
“怎么了,宝贝,是谁来了?”野鬼走到我身旁轻柔的问道。
“没,只是一个迷路的孩子而已。”冷汗打湿了我的刘海,她眼眸倒映着我的身影,却不见野鬼。
“可是,我没看见什么人啊,宝贝,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野鬼说着,手扶上我的脸想让我看他,但是我却死死盯着这个女人的眼眸,还是没有。
忽然有些杂乱的画面涌入我的脑海,是了是了,我爸他,早就死了,我家也不住民房,我也没有男朋友,我狠狠甩开野鬼的手,冲入她的怀中,我感觉自己与她融为一体,瞬间,我想起了所有的事,这个才是真实的我。
那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时间倒退回我瘫倒在新界门前。
不行,我必须活动起来,否则我会熬不住这严寒,一旦睡去就是永别了,我缓缓坐起,牙齿打颤,野兽的叫声时而响起,我看着新界的门,要回去么。
也许,可以去找些线索,但是,给自己留条后路是必要的,我走到门前,扯下绿藤,露出门的全貌,轻轻打开一条缝,还是那个电梯,我把手里一根粗壮的藤曼放在地上,抵住门,不让它关上,接着,我深吸一口气,寒气侵入腹腔,我得快点。我小跑起来,运动会消耗我的体力,但也会产生热量,然而热量在寒夜里散发得更快,真是死循环呐。
很快的,我就看见了那间温暖的民房,一切都没变,但唯一不同的民房里有人,我透过窗户看见他们围在桌子旁,吃着热菜喝着小酒,有些迷糊的我猛然瞪大了眼睛,那些人中有我爸妈,我奶奶和野鬼,另外一个女人背对着我,但我也几乎猜到了,肯定就是我呗。
回转到民房门前,我放下要敲门的手,跑到旁边大山前,抠了一些泥就往脸上、脖子上、身上抹,还是不要跟另一个自己对上比较好,感觉抹得差不多了,这些泥湿湿的,黏在脸上很不舒服,地上还有灰,我弯腰抓起来又糊自己一脸,感觉不够,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就走到门前,抬手敲门。
“请问有人在吗?”我敲的很急,现在的我就是一个迷路的女孩,我害怕的颤抖着声音喊道。
没敲多久,门就开了,看着那跟我一模一样的脸,我有点恍惚。
“你没事吧?”她的声音又一下子把我拉了回来,声音都一样。
“我……”我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我嫉妒她,为什么她可以这么幸福的笑着,好想杀了她,我们长的一样,我可以取代她……
她冲我大吼了一声,我才猛然惊醒,紧握着手中的石子,刚刚的想法太危险,也来的太奇怪,野鬼来了,但是我没有张开怀抱,而是在野鬼温柔的引领下进了房,当我双脚站在屋内时,我原先的记忆就被带男友见家长这个设定给取代了,接着我们坐在沙发上,愉快的聊天,内心莫名的不安也被这安逸舒适的环境所压抑住,直到门被敲响,看见了那张与我无异的脸,我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在野鬼的指引下,她踏入这间屋子,我的记忆就又开始了新的轮回……
所以,这是个无限轮回,我退回到月光下,远离那间屋子所透出的光,庆幸着,这次的自己糊了一脸泥,这样,她的关注点自然会放在我双眼上,这下,我更加觉得我的眼睛有问题。
野鬼他面无表情,站在原先的位置,面朝我,因为离得远,窗户也方便看了,但是我发现饭桌上没有人,只有饭菜恢复了之前没有被动过的样子。
“乖,回来。”野鬼阴冷的表情下居然是温暖的语调。
“外面空气很好,你出来我们走走啊。”我没有动,回去?在陷入死循环?我脑子有病是吗。但是我没有跑走,毕竟他是唯一一个活的,还没消失的生物啊,看看能不能把他拐出来。
“……”
“你看,这个月亮多大呀……”是的,月亮又变大了,好像它在靠近这里,“这么美丽的夜晚,呆在室内多无聊,我们出去走走,消消食。”吃了无数顿饭,虽然都没吃多少,但也差不多饱了。
“……”他的表情有点不安。
我走近他,在他眼神愈来愈亮时停下了,再一步我就踏进屋内灯光映在地上的光影中,他眼中又忽地失去了神采。看着他失落的眼神,我再次张开双手,做出怀抱的姿势,他眼睛一亮,不假思索地冲进我怀中,将我扑到在地,他感叹道:“终于,出来了。”
“嘶~”我推开他站起来,揉着屁股问道,“什么出来了?”
“我在那房间里呆好久了,都见过三十四个你了,但因为规则,我无法提醒你,只有等你自己发觉不对……可算是,你怎么能这么笨……”野鬼站起来,手一挥,他身后的的藤曼迫不及待地把民房缠回山中。
“你……你干的?”
“啊是啊,刚刚是个意外……你什么表情,我都说了是意外嘛,忘记把我自己编出去了。”野鬼撅着嘴,可怜兮兮的。
“既然是你做的,那现在就让我回现世去,灵魂出窍太久我会死的。”我做了几个深呼吸后说道。说实话,我真想打死他。
“我没办法。”野鬼无奈道。
“啊?”雾气变浓了。
“我说我不能带你出去,我是无法做多余的事情,因为剧本早就定好了。”
“剧本……要你何用。”看来,所有发生过的事并不都是假的,而是真假参半,“那剧本有没有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有。”
“你突然这么实诚干嘛。”这样子我更害怕了。
“你不是不喜欢我说谎的吗……等下,你不用管我,自己逃吧。”野鬼忧心忡忡道,野兽的吼叫声响起,却没有停下,反而越来越近。
“等下会发生什么。”我拽住他的衣服,不让他朝吼叫声的来源方走去。
“等下,我会被吃掉,你会顺利离开幻界……”野鬼悲伤地看着我说道,“我就是你要毁灭的人……”
“你是女的?!”
“不是,我不是说我是程素……”他现在是哭笑不得,“我一直以为程素才是反派,现在才想起来,作妖的是我,程素只是我瞎编的,谁知道还真有这人……我……”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猛兽这次是真的来了,风呼啸着,野鬼的嘴张张合合,可我却听不清楚。
他甩开我的手,藤曼将我狠狠抛出,我只记得,他眼里的绝望深深刺痛了我的心,巨大的圆月就在他身后,更显得他的单薄,我心里一惊,想起江生的话,不行,野鬼不能死。
我被藤曼轻轻的放在地上,双脚着地,我发现我身后就是那堵墙,布满了枯萎的爬山虎,可是我顾不得去找寻出口,就跑向独自战斗的野鬼,战斗?不,他就是寻死。我抱住他滚到一旁,躲开了野兽强韧的尾巴,我急忙挡在野鬼身前,观察着,雾气渐渐散去,野兽露出了真面目,一个巨大的血人。
它不是已经被叶枳闫给“吃”了吗,看来,这东西,不止一只,不过我能确定的是,它伤不了我。
“该死的,你能不能靠谱点,那堵墙上什么都没有啊,我还等着你带我出去的啊!”野鬼出神的望着我,“你魔怔了啊,醒醒!”我轻拍他的脸。
一旁的血人已经把我们都包裹了起来,它不敢碰我,就想越过我去吞噬野鬼,它血红的液体般的身体已经漫上了野鬼的腿,我赶紧去拍,它又害怕的缩了回去,但是野鬼的裤脚已经被腐蚀了,露出他洁白的小腿,不停地有液体滴落下来,有几滴在我疏忽下落到野鬼身上,带起一阵青烟,潜入他的皮肤晕染开,看着有种诡异的妖媚。
现在是拼速度的时候了,我尽量舒展身体,伏在野鬼身上,血珠在我身上弹开,我双手忙碌着,拍开那些血珠,看着野鬼鲜红的眼球,使劲给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声音我都觉得疼,他的脸立刻就红了。
“妈的,你还在神游什么,快想想办法,我告诉你,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
“不会的,我死了,这个世界就结束了,就不会再有幻界,你也能回到现世。”野鬼微微抬起身,手摸到我脖子后,把我拉到他面前,如情人般呢喃着。
“不行,你坑了我那么久,我不准你死,我还没好好报复你。”我慌张地说道,红血丝已经由他的眼角扩展到了他的半张脸。
“对不起啊,可是,好像没有机会跟你解释这一切了,谢谢你,让我不再唱独角戏,我真的很幸运,能遇见你,能……我的……十一……”血珠终于如愿以偿吞噬了野鬼以及他断断续续的话,紧接着,大地剧烈晃动着,我还是维持着原样,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来,野鬼他被吞噬的只剩下一颗暗红色的珠子,我拿起珠子,恍然大悟,原来,画皮鬼、叶枳闫、江黎一、那个不知名的幻界守卫都是野鬼一个人……
真是,操蛋啊……我连忙把珠子吞入腹中,只有这样才不会弄丢,然后,我就彻底昏厥了。
我没有看到,原先害怕我的血珠子,迅速爬上我的身体,托着我来到那堵墙前,墙上浮现出一扇墨绿的门,一个声音从打开的门中传来。
“啧,搞成这样,真是难办,罢了,先把她送回去吧……”一双苍白的手抱起我,而血珠子们则凝聚成一团,滚到我怀里。
在门合上的那一刻,整个世界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安静地等待着新主人的到来,而在这黑暗中,有一束光照耀了进来,那扇新界的门,没有塌……
回到现世的我,也顺利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只是我忘记了在幻界发生的一切,奶奶说我只是发烧住院了,迷迷糊糊睡了三天,我摸着脖子上玉,沉默了会儿,便笑着说:“奶奶,我饿了……”完了就目送奶奶离开了病房。
我望着窗外,却没有看见玉一闪而过的红光,心想到,天气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