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车厢只轻柔的音乐飘荡,黑泽烈专注地开着车,柯柔趴在车窗眸光专注在缓缓后退的沿途街景,偶尔随着划过眼前的街景发出片言只字的感叹。
“噢,原来这里有间书店。”
“嗯,听说这家店的菜很好吃。”
“这里是淘宝达人都爱来的手工街,下次要约上傲儿逛一下午。”
总有那么一个地方,即使自己走过千百遍,却对沿途的风光毫无印象,一旦身边坐着个足以让你安心的人,你才会发现,原来沿途竟有那么多可以珍惜的风光,会迫不及待和身旁的人分享,然后,将沿途的风光深深烙进脑海里。
原来不是风光不够美,而是缺乏一个和你分享的人。
眸光专注着路面,偶尔扭头看看孩子气的柯柔,听着她喃喃的细语,黑泽烈淡漠的轮廓逐渐柔和,当到达青马大桥时,脸已经是他自己也陌生的温柔。
“车只能停在这里了,想上桥?”抵达桥的入口,黑泽烈稳当地将车停在专门的停车位置,顺手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尔后又探过身子帮柯柔解开。
低头看着在自己胸前晃动的头颅,柯柔抿抿嘴,隐隐笑了开来:“嗯,要上去!”
沿途往着桥的方向而来,一路迎接着桥身金黄的灯光,怎能不置身其中好好感受桥下更璀璨的繁华呢?
不等黑泽烈绕到身旁,柯柔已经自己推开车门下了车,拢了拢外套,双手插进口袋,率先往桥面走去。
十一二点的时间,不算太晚,对于恋爱的人更是最佳的亲密时光。
不像柯柔般外套拢起,黑泽烈依旧潇洒的双手抄进裤袋,眸光却飘向桥底下的城市,似乎,他的眼里只有明灿灿的灯光,似乎,他完全忘记了前面的人。
柯柔心里瞬间冒起了寒颤,加快了脚步,独自一人站到桥中央,站在桥圆环中间,抓住桥栏,眸光也专注地陷入漆黑和璀璨灯光相嵌合的城市。
柯柔依旧维持俯瞰的姿势,像是没有察觉唇瓣落着发丝,思绪也并没有受到干扰。
其实她没有告诉黑泽烈,她迷恋大桥,很大一个原因是桥上总是大风,而她总固执地认为不管遇到多坏的事,被风吹吹也就消散了,被寒风冷冷,人也清醒了,也就能继续面对现实了。
可是,今晚的她,依旧感受不到整个城市璀璨,她的思绪依旧被黑泽烈即使是非常细小的一个动作都左右,都做一番猜测。
寒风吹气,思绪依旧不散,似乎,比那时的寸断肝肠还纠结,还没有方向。
静立许久,黑泽烈终于收回眸光,抬眼,一下便捕捉到了在桥中央的同样静立的柯柔。
明亮的橙黄灯光打在她的头顶,将她整个人照亮,寒风吹过,依稀能看见她外套飘动。
慢慢踱至柯柔右手边,黑泽烈的墨瞳再次落在脚底下的一片繁华。
没有任何的言语,两个人,静静地各自追随着自己的心思。
即使每天站在办公室,黑泽烈从落地窗也能看见底下蝼蚁般的行人,夜里孤独的路灯,却始终没有此刻的孤独强烈。
那些炙热地燃亮的灯像是孤独,却又隐隐透着喧闹的气息。
千家万户,一盏一盏。
一盏灯底下又是集结着多少个人?多少个似是真又或许是假的家?
是冰凉还是温暖?
黑泽烈久久凝视,心头慢慢蒙上层灰。
如果那盏灯底下是一个温暖的家,毫无疑问,他只能像如今这样,远远地站着观看。
理不清内心的纠结,柯柔轻轻叹了口气,从大衣口袋掏出双手,冰凉冰凉的手揉了揉脸颊,借此提醒自己该醒醒。
扭头看向一直安静站在身旁的黑泽烈,刹那竟惊觉他的墨瞳里散发浓浓的孤寂和悲伤。
毫无防备,如此的哀愁直接撞入了柯柔的心里,不需任何言语,竟深深憾入她的心里。
心脏一阵痉挛,柯柔条件反射地上前一步,双手探入他的外套,在他的背脊上紧紧相交握,稳稳一下抱住他的侧身。
柯柔从未料想过,望着他的眸光她竟能感受到他眸光下的倾述。
刹那的明了,刹那的心疼,柯柔也在刹那笃定了自己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黑泽烈这张网的事实。
所有不被重视,不给关心的纠结和生闷气,都显得无所谓。
因为爱了,所以纠结,所以煎熬。
惊愕听见柯柔的话语,黑泽烈平稳的心“咚”一声坠地,惊醒了全身的神经器官,一股强烈的电流弥漫全身,让他瞬间无法动弹,连喉咙也像被攫住般,被锁死无法发出任何的话语。
刹那流窜的孤独,竟被她一眼看穿。
一直无法相信所谓的心灵伴侣,却在此刻被震撼得五体投地。
透过眼眸,原来,真的有心灵相通。
柯柔藏在黑泽烈外套里头的双手紧紧揪住他的衬衫,感觉手心出汗,气喘吁吁,柔声地趴在黑泽烈的胸膛,仔细聆听他凌乱的心跳。
黑泽烈才刚抬头看了眼头顶的路灯,瞬间却陷入一片黑暗,原来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多,路灯也到了熄灭的点数。
扯了扯身上的外套,黑泽烈拥抱着柯柔下桥:我们回去吧,太晚了。
“先吃早餐吧,早完了回医院做个复查!”指了指餐桌上的早餐,黑泽烈眼眸笑意盈盈。
甚少能看见黑泽烈笑意盈盈,柯柔当下又脑里一片空白,宛如花痴般,深深坠入他的笑颜里。
“嗯?”
明明是巴不得盯着地下的人,忽而又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黑泽烈挑高俊眉,心里狐疑。
好几分钟过去,耳膜传来的疑问声被反应过来,柯柔才瞬间清醒,才又急急往餐桌走去。
黑泽烈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她的心,让她像情蔻初开的小姑娘,总是惊慌失措,动不动就是失神,双颊绯红。
和接她出院时一样,黑泽烈自己开车一起到医院。
直接将她带到检查室,不需要排队,直接躺床上做了B超,一分钟后检查结果打印出来,黑泽烈又牵着她往主诊的那个教授办公室去。
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这次不像柯柔才刚住院时那样,教授拿到结果直接说了句:“挺好的,继续保持心情愉快就行了!”便收住了声,没敢再说话。
得到确定的结果,黑泽烈也没一句多谢,直接又牵着柯柔离开。
整个复查的过程连15分钟都不用。
“暂时不要去上班,好好休息留在家里,你奶奶那我会找时间和她说,”低头替柯柔系好安全带,黑泽烈抚上柯柔的脸颊,拇指在她越来越高耸的颧骨处打圈。
记忆里刚见到她时她的颧骨并没有那么高耸,那么尖锐,如今整个人瘦了一圈,脸型也显得愈来愈像瓜子脸。
发动车子刚驶离医院的路口,柯柔包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从包包找出手机,柯柔惊讶地看见屏幕显示“温妈妈”三个字,疑惑地将手机的屏幕递给黑泽烈看看:我手机怎么有温妈妈的号码?我昨天没有给她号码呢。
明明昨天他睡去了大半天,醒来后也并没有再见过她,怎么手机里就有她的号码呢。
“你存的吗?”还未等黑泽烈回应刚才的疑问,柯柔猜测只有黑泽烈才能拿到自己的手机。
利落地掌握着方向盘,黑泽烈扫了眼手机屏幕:“嗯,昨晚她打我手机,想找你。后来我干脆把你号码告诉她了,我也把她号码存进睨手机了。听吧。”
难得母亲喜欢柯柔,黑泽烈当然也乐意让温黛和柯柔多亲近。
在铃声和黑泽烈的催促下,柯柔按下了通话键:“温妈妈!嗯,我们现在在外面呢!待会外面吃吧,烈还没决定呢!”
柯柔边回应电话那头的温黛,边扭头看着黑泽烈,话语有些许迟疑。
刚好遇上红灯,黑泽烈拉下了手刹,转过头吩咐柯柔:开扬声器。
即使开着车,他也大概料想到电话那头在说什么。
柯柔闻言按了扬声器,并将电话放到手刹上方的置物格,可以让黑泽烈听得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