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老猫的到来,广告科里有了新的氛围,大家都突然爱学习了,老猫把学校里那些三脚猫的电脑设计技术又拿来秀了一把,搞得大家热血沸腾,都跃跃欲试。
老猫干脆把班主任请了过来,举办了为期三天的电脑设计强化班,就连付师傅这样吊儿郎当的大仙也聚精会神的坐下来学习听课,广告科里洋溢着浓厚的学术气息。
胡科长专门打报告申请购买了一台新电脑,还是苹果的,2万多元,在当时绝对的天价,销售处果然有钱,名不虚传。
苹果电脑的系统与PC机不一样,连外观都卓尔不凡,浑圆的显示器后半部是青绿色半透明的,隐隐的闪露出内部的高科技原件。主机箱更具特色,侧面有个抽屉,主板、硬盘、CPU等硬件按层分布在不同的小抽屉里,轻轻一拉就出来了,维护起来及其方便。
在广告科一切都是现成的,除了电脑以外,还有专业的扫描仪、彩色打印机、过塑机,这为老猫的毕业创作提供了便利条件。更牛X的是办公室最里层有一座大大的书柜,占满了一整面墙壁,书籍也是异常丰富,很多都是进口的设计专业书籍,在市场上是看不到的。因此老猫占了很大的便宜,收集到了N多设计素材。
老猫的毕业创作是一个公益环保类的设计,构思的画面是干涸的大地上,仅存最后一只水滴,水滴里蜷缩着一条美人鱼,作品主题就叫地球上最后一滴眼泪。
有了思路,接下来就是找素材,在一本设计书里找到了几幅图片,一张是蜷缩成一团的裸体女子,另一张是一条大鱼,干裂的地球很容易找到。将这些素材扫描成电子格式后,输入强大的电脑,开始做后期处理。
把裸体女子的下半身截掉换上鱼尾,再用滤镜做一个透明的水滴,透过水滴的大地是绿色的,水滴以外是红色干裂的大地。字体特效是纯设计制作的,老猫动用了能想到的所有滤镜,总体下来感觉还不错。科里的师傅们对此也是赞赏有加,说以后广告科可以到外面拉活干了。
因为小小的伎俩,老猫成了科里御用的修片师,谁照片需要处理的就来找他,不是把脸上的雀斑修掉就是换个背景,以至于胡科长也加入了行列,请老猫把他家人的照片背景换成世界各地的风光。一时间老猫的修图业务排期满档,有的已经排到一周以后了,老猫对此也是乐此不疲,PS水平突飞猛进。
过了一段时间,付师傅有项工作任务需要老猫协助,去市郊的停车场拍摄新款汽车,他让老猫做摄影助理,其实就是打杂跑腿的,搬运器材、清洁车辆、买饭送水的苦活累活全干。但老猫还是乐此不疲,能为付师傅打杂也是荣幸,还能学习到很多新东西。
炎炎夏日里在外场拍片很辛苦,一大早就要起来,先到商场采购汽车清洁用品,然后开着单位的皮卡拖着一大堆设备器材来到市郊。因为市内的面积有限,大部分出厂的汽车都停在郊外的物流中转库。在浩瀚无垠的车海中找到需要拍摄的车辆也是件难事,找车就花了很长时间,还要给汽车做美容,都是几米高的大卡车,把里里外外的收拾清洁干净,相当耗时。
尤其是一些底盘车,沾满了泥土污物,需要用板刷慢慢的刷干净,实在清理不掉的就直接喷上黑漆覆盖。一台车收拾好需要一个小时左右,还要赶在太阳没有升的太高之前把片子拍了。老猫忙得不亦乐乎,付师傅也挥汗如雨,广告科的活并不轻松,但这比起老猫在工厂的劳累强度差远了,至少老猫是心甘情愿的做事情,很累但很快乐。
一个上午没有拍几台车,老猫晒黑了一圈,中午的光线太直了,不适合拍摄,只有等下午继续。中午也无事可做,就躲在库房保安的房间里纳凉,期间老猫和付师傅聊了很多,付师傅也指点了他很多东西,他们成了好朋友。
这一周都是在郊外的停车场度过的,拍摄工作顺利完成,付师傅对老猫的表现也很满意,少不了在胡科长面前美言几句。
一天曾工兴高采烈的对老猫说:“赶紧回家准备准备,下午我们去西安,先到襄阳转车。”
老猫有些惊讶:“做什么?是单位安排旅游?”
“算是吧!西安火车站有个广告牌需要科里派人去验收,科长说带你出去看看,熟悉一下业务。”曾工还是笑眯眯的。
老猫只是一个实习生,来了不久就要安排出差了,令人意外,而且老猫从来就没有出过差,看来科长真不把老猫当外人。
老猫赶回家随便找了个旅行包塞进几件衣服就跟着曾工出发了。
曾工说的没错,这次出差就是半工作半旅游,他儿子刚好也大学毕业,一起同行。先是做短途火车到了襄阳基地办事处,那边的同事早就把到西安的票买好了。办事处位于襄阳火车站附近的神龙宾馆,有5、6个人,办事处主任是个白白胖胖戴着无框眼镜的年轻人,长得很高大,说起话来却文绉绉的像是江浙人口音,对人不冷不热的琢磨不透,老猫只知道他姓杨。
拿了票以后他们直接到对面的火车站上车,是卧铺车厢,老猫从来没有坐过卧铺,还真不知道坐火车上还能躺着睡觉,很菜鸟。一路上曾工很照顾老猫,平时没有聊到的话题在火车上都说完了,曾工对老猫也有了进一步了解。
第二天中午火车缓缓进入西安站,老猫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长途旅行,尤其是看到古老的城墙,他心情无比兴奋,西安,老猫曾经梦寐以求的地方,终于到了。
驻外经理部的同事和广告公司的经理早早的在火车站等候他们,经理部的小来是个精神饱满、神采奕奕的小伙子,而旁边广告公司的老谭则是典型的西北汉子模样,浓重的眉毛、宽阔的脸庞,说起话来一股子陕西腔,很有特点。
出站以后,他们首先视察了位于火车站楼顶的户外广告,老谭说现在能做上一块户外广告很难,因为目前西安正在举办城运会,到处都不让打广告,他言外之意是他们广告公司把这块广告拿下了,值得表扬。
所谓的验收工作只是一个过场,接下来老谭给大家接风洗尘,带着他们穿过古老的城门进入到西安GC区,老猫曾经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许巍和“飞”乐队的介绍,里面的几张照片就是在这座古城墙下拍摄的,现如今身临其境不禁很感慨。
西安是六朝古都,充满着文化气息,古城横平竖直,随处可见唐代建筑。老谭边开车边介绍,说在唐朝时,西安城外水草茂盛,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他的这段描述不禁让老猫想起了唐朝乐队的《梦回唐朝》。后来因为环境恶化,河水干涸,青山化为了黄土高坡,于是西安的风沙很大,尤其是到了春季,经常刮沙尘暴,路人都无法上街。
老谭导游一般很健谈,大家也听得如痴如醉,不觉中就到了西安著名的小吃名街,一座高大的石头牌坊立在街口,上书三个金色大字“北院门”。老谭说西安所有的名小吃都汇聚于此,什么“贾三灌汤包”、羊肉泡馍、肉夹馍等等的都很地道。小吃街是青石路面,两旁全是古建筑,雕梁画柱的散发着浓厚的中国风。来此享受美食的游客络绎不绝,很多都是坐在路边大快朵颐,任凭身边的车来车往,灰尘满天也毫不在乎。
他们来到一家陕西菜馆,装修朴实大方,比起街边的那些小店要干净卫生许多,一行人分宾主落座。老谭为了尽地主之谊,点了一大堆当地特色稀有菜品,服务员很麻利的开始上菜。
老猫除了烧烤以外,其他的都难以接受,因为味道实在不敢恭维,尤其是一道用羊脑做的寿司,老猫咬一口终生难忘。
晚上没敢再让老谭陪了,倒是小来和经理部其他的几个同事带他们去了西安的烧烤圣地东鑫街,这才是老猫的最爱。夜晚的东鑫街盛况空前,老猫见过大型的烧烤广场,但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整整几条街全部占满了,人潮汹涌、烟雾缭绕、鱼龙混杂。
找了个大桌坐下,点了一大堆美食,这里的肉串都是真羊肉的,很大一串,肉质鲜嫩、不肥不腻的,再加上冰镇的啤酒,人生一场不过如此。除了烤肉串以外,还有其他比较有特色的烧烤,烤马面鱼、烤牛尾巴、烤腰子,甚至还有烤羊眼球的,老猫很晕,这个能吃么。
除了小来,经理部还有几个同事,那个粗黑矮胖的是陈旭,到西安没多久把西安话学得十分地道,连本地人都错把他当做西安人了。另外那个白胖的是老查,越喝酒脸越白,深不可测。
陈旭很健谈,他叫啤酒的方式很特别:“老板!再来一件包皮!”
老猫和曾工很惊愕,什么啤酒敢取这个名字,也太雷人了吧。陈旭咧着厚厚的嘴巴一阵坏笑:“宝鸡啤酒,简称包皮!这里的人都这么叫!”
东鑫街里除了食客以外,还有很多卖艺的杂耍班子,弹吉他的就太普通了,变魔术和唱秦腔的真还没见过,他们的行头搞得很有板有眼,尤其是唱秦腔的艺人,大夏天穿着厚厚的戏服,脸上涂着浓重的油彩,使尽浑身力气嘶吼,与旁边光着膀子喝着冰啤的食客形成强烈对比,就是不同人的生活方式。
后来的几天老谭带着他们去了兵马俑、华清池、南院门、鼓楼等景点。老祖宗的手艺确实牛;华清池更啥没看头,里面黑黢黢的,也不知杨贵妃当年泡在里面感觉如何。南院门是老猫的最爱,里面是文化一条街,很多书画碑刻,复刻版的青铜器也很便宜,老猫流连忘返。
西安的工作加旅游很快就结束了,回到广告科时,胡科长告诉老猫工作的事情搞定了,而且老猫有个便利的条件,老猫上大学办的是停薪留职,工作仅仅是调动,所以操作起来便利许多。
天上确实掉馅饼了,老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事实如此,一切看上去那么不可思议,但一切皆有因果。如果不是当初工作太卑微太劳苦,老猫也不会拼着命上大学;如果没有海涛就不会遇见建国;如果没有建国,老猫就不会特招进大学;如果没有上大学就不会遇到系主任;如果没有系主任的介绍,老猫也接触不到曾工;如果不是曾工,胡科长也许对老猫不感冒;如果当初车间主任没有保留老猫的工作关系,广告科肯定是进不来的。
这些人全都是老猫的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