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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设伏

三千轻骑倍道兼程,直扑冀州。贝州距离冀州城三百里,他们披星戴月,亥时(21点),赶到了枣强县,宿营在索泸河岸的一处沙丘。

兼程赶了两百里路,人马皆疲惫不堪。

军卒们借着月光,为战马擦拭去浑身的汗水后,纷纷去河中用头盔打来水,小口饮着战马。战马浑身都是汗水,几近脱力,稍微润了些水后,军卒纷纷从口袋里倒出精料喂食,待战马吃得差不多了,军士们这才取出干肉和面饼,开始狼吞虎咽了起来。

月亮升上了高空,洒下一片皎洁的月光。军士们裹着军毯沉沉入梦,沙丘上一片鼾声,微微的夜风里,拌合着浓重的汗臭。

赵延照四处巡视后,也合衣裹上军毯躺下。

虽然他极度疲惫,但还是睡不着,头枕双臂,仰望着天上的一轮圆月。圆月如银盆,上面的颜色有些深浅不一,那应该是广寒宫吧。不知嫦娥在里面如何?

幽州的月亮也是这般美,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勾。而妻子姣好的面容,正如广寒宫里的嫦娥。

他的父亲赵思温,果断敏锐,力大无比。作为燕帅刘仁恭的勇将,曾与李存勖军大战中,被流矢射中眼睛,他撕下战袍拭去血渍继续力战。后为李存勖部将周德威所俘,又得到了庄宗李存勖的重用。

神册二年(公元917年),辽太祖派大将攻夺燕地,父亲归降。在讨伐渤海国时,作为汉军都团练使,父亲身先士卒,奋力作战,攻下了渤海国都扶余城。身上多处受伤,辽太祖耶律阿保机亲自为父亲调药。

辽太宗耶律德光即位后,父亲因功升为保静军节度使。天显十一年(公元936年),后唐军进攻太原,皇帝命父亲从岚、宪之间出兵救援石敬瑭。撤兵之后,改任南京留守、卢龙军节度使。可惜,三年后不幸病逝。

父亲的遗泽令他们十二个兄弟皆为契丹重臣,可此次南下,三个最有本事的弟兄中竟然折去了两个,赵家可谓是元气大伤。

可是,冀州残卒来报,兄弟赵延靖竟然还活着。

他竟然投降了晋军,还用计赚开了冀州城们,这令赵氏一族如何跟皇上交代啊?此时,正是我们家族和赵延寿家族争斗的关键时期。赵延靖,你个贪生怕死之辈,家族将为你蒙羞,甚至与蒙难。

契丹人如日方升,接连两代明主。大晋孱弱,本想能一股而下,成为开国功臣。可是不想晋军居然这么能打,尤其是彰德军的神火,真是令人胆寒。不行,回去我就禀告皇上,明年务必要转换方向,改为攻打邢州、相州一线,要趁彰德军兵力尚少时予以歼灭,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将他们消灭在萌芽中。

赵延照辗转反侧,月光转北时,终于沉沉睡去。

此时已是子时(23点只凌晨1点),一个哨兵的上下眼皮正在打架,这一天,实在是太辛苦了些。接着那哨兵用力掐了下脸颊,顿时精神了些。默念着坚持一下,一会,就换岗了。

月色中,沙丘旁的树林里,人影绰绰,特战队已经潜伏的很久。副将轻声道:“都指挥,咱们是否出击?”

方飞轻声道:“不行,赵延照治军有方,人不卸甲,马未卸鞍,哨兵很警醒。现在出击,一个不好,大队敌骑如果追击,那就太危险了。这样,咱们在树林边缘,布置下定时爆燃弹,定好两刻钟。”接着,方飞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哦!在另一片树林里,定上两个时辰,要隐秘。咱们走,去北边等他们。”

特战队布好爆燃弹后,弓身退出树林,跨上战马,战马衔枚,四蹄上扎了软布,在黑夜中悄然远去。

子时三刻,砰砰几声,沙丘边缘燃起了冲天大火。

幽州兵被从睡梦中惊醒,赵延靖大惊,连下命令,夜色中,斥候四处追击,而主力部队则翻鞍上马,迅速列好了战斗队形。两刻钟后,第一批斥候回报,方圆数里没有发现敌踪,接着不断有斥候回报,周围十里,没有发现敌踪。

赵延照骂道:“原来是袭扰之计,可是,他们怎能退的如此之快?派两都去给我在周围掘地三尺,看看有无洞穴之类的藏身处。留下一营警戒,其他人抓紧时间睡觉,呵呵!想用疲敌之计?没那么容易。”

搜索部队四处探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但是将军有严令,必须继续巡查。火把在旷野里不断有野,惊起林中的夜兽,四散奔逃。

寅时(15:00)三刻,人睡得最沉时,又是砰砰几声!

另一处林中大火冲天,这回却是树冠先被点燃,在黑夜中如同道道火炬。原来是特战队将第二批定时爆燃弹放在了树杈上,黑夜中,低头在地上逡巡的幽州兵自然不会发现。

又是一片人仰马嘶,折腾了大半天还是没有发现敌踪。众军卒疲惫不堪,虽然赵延照下令立刻休息,但是连续两次被惊醒,还是令不少人再也睡不着,心中合计着是否会有第三次。

没有第三次,等待太折磨人了。辰时(7点),大军打着哈欠出发。

这一日常速行军,大军缓缓而行。昨日实在是没有歇过乏来,人还能忍受,战马着实受了惊,有些无精打采。

路上,斥候忽然来报:“都指挥,前面的水塘有人下了毒,前军的战马中毒了。”赵延照大怒:“晋军真是卑鄙,传令下去,路上不许在池塘饮水,全部用水袋,优先补充战马。”

中午时分,波光淋漓,大军缓缓渡过老盐河。

大军的水袋早就空了,在初夏的阳光中焦渴难忍,见到了有河水,不禁欢呼了起来。流水不腐,没有人能够在河流中下毒,人马纷纷扑倒河边。

“呸!呸!这水怎如此咸涩?”军卒们纷纷骂了起来。战马嘶鸣不已,似乎述说着不满。老盐河的周围是盐碱地,此处地势平缓,水流很慢,水面又不宽,因此河水咸涩无比。“春天白盐茫茫,秋季沥水汪汪”。沿河村民开辟了诸多盐池,采用原始工艺淋制“小盐”(食用盐)供民用,并以盐代赋税。这条古河道也因此成为名副其实的“老盐河”。

虽然河水咸涩,幽骑还是不得不饮了少许。

咸水非但没有解渴,反而令人更加的焦渴难忍。

此处距离冀州城不到只有二十里。大军继续前行,直奔冀州城,来到了冀州城,他们分少数兵力围住城门,大军直奔城北的衡水湖,一解焦渴之困。

斥候来报,彰德军的兵力不多,只是用计赚开的城门。

远远地望到了浩渺的衡水湖,战马载着幽骑欢呼着冲向了湖边,来到湖边痛饮,欢快的嘶鸣几声,一时间湖边净是密密麻麻的战马。

衡水湖,是公元前602年,黄河决口改道形成的一片洼地,常年积水,史称“千顷洼”。面积120平方公里,其中深水面积19平方公里,相当于十几个杭州的西湖。湖中碧波荡漾、渔歌唱晚,素有“北方江南”之称。

忽然,湖边的芦苇从腾空而起了一片黑点,陶罐升起在空中,划过抛物线朝湖边袭来。幽骑大叫不好,顿时乱做了一团。在一片混乱中,砰!砰!陶罐在半空中爆开,一片蓝白色的火网徐徐落下。

接着,几十艘小船钻出了芦苇,弩箭纷纷射向岸边。

那些小船的一侧用稻草人当成了盾牌,离湖五十米处排成一排,只要幽骑靠近岸边,就是一轮弩箭。而几艘大船上,床弩的弩枪开始朝着身着铠甲者点名。能够穿上铠甲的肯定是将领,这是战场上优先猎杀的目标。

幽骑纷纷张弓射箭,却对小船上的军卒伤害甚少,只是稻草人的身上插满了不少箭枝。随即箭枝被拔下,重新被投射回岸上。

幽骑抛下了百余具尸体,狼狈逃离了湖岸。这时,斥候来报:“都指挥,晋骑冲出了城门,城门附近的弟兄们死伤惨重,他们可都是重骑啊!”赵延照大怒,“让兄弟们撤退,我们沿湖北上,小船无帆,我看他们怎么阻挡我们饮水。大军先去修整,然后再回来。”

幽骑缘湖北上十里,小船分出几只远远坠着,大队却没有跟来。待幽骑饮水修整之后,重新回来包围了冀州城时,已是暮色降临。赵延照命令大军扎营,去砍伐树木连夜赶制攻城梯,自己则带着一队人马来到了南门下。

暮色中,幽州兵大声呼喊:

“我们大军围城,快快投降。否则,城破后阖城将玉石俱焚。”叶汉哈哈大笑:“你们这些败军,煌煌如丧家之犬,竟然敢大言不惭。”说着一推赵延靖,“赵兄,该你了!”

赵延靖走到雉堞边大喊:“城下的幽州弟兄们听着,你们不要打了,我们都是汉人,汉人不打汉人。我们都指挥说了,如果大家肯归顺,他将既往不咎!否则,将来收复了燕云,你们家族一个也跑不了,都是罪人啊!”

赵延照大怒,高声喊道:“兄弟,是你吗?你怎可投降晋军?太祖和皇上待我赵家恩厚,你怎可弃家族而不顾?听为兄一句,你自裁吧!”

赵延靖痛哭流涕:

“兄长,人非草木,你怎可如此无情?契丹人杀了我幽州多少壮士,我们怎可认贼作父?兄长,指挥使说了,归顺晋军朝廷必当厚待,如果回去不再留在军中南侵,家里也会平安无事。如果继续助纣为虐,他们必将记下这笔账。今后晋军夺回燕云时,晋军势必清算,我们每杀一个南人,他们就会杀我们幽州军家族里的五个,绝不容情啊。”

幽州军毛骨悚然,竟然要牵连家族吗?不少胆小些的犹豫了起来。

赵延照大怒道:“贼子,竟敢乱我军心!”说着从亲兵手里夺过一张弓,张弓就射,雕翎箭直奔城头而去,赵延靖哎呦一声,仰面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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