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高望远,壮美不过晋阳古城。
山风徐来,刘承祐站在山崖边体若筛糠。看着别人玩刺激是一回事,事到自己临头又是一回事,下面的松涛黑沉沉的好可怕。
“那什么,我家里还有些事,不如下回再玩过?”
韩枫知情识趣道:“也好,那就下回。咦,你看,那边是什么?”
趁刘承祐扭头看去,韩枫飞起一脚:“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刘承祐飞出了山崖:“啊!!韩枫,我跟你没完!啊!!”
杨继业大惊,那可是节度使的二公子啊。
韩枫张开了双臂,诚心相邀:“继业兄,不如我们一起。请大胆的往前走,不要回头,你将会融化在这蓝天里。”
杨继业略一沉吟,还是有些忐忑。战阵上杀敌是一回事,跳崖又是另外一回事。犹豫不绝中,后面传来声不满的轻哼。
‘走起!’杨继业一咬牙,率先助跑,韩枫跟上,二人腾空飞出了山崖。
三人被拽上来的时候,刘承祐大喜。
恐惧过后,是无尽的酣畅淋漓,那种自由的感觉真好,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苍鹰在展翅翱翔,意犹未尽,竟转身又跳了下去。
郭佳道:“折姐姐,我们一起?”
折赛花拂了拂被山风吹乱的鬓发,“这不好吧,我们女子温柔如水。”
杨继业小声咕哝下:“沸水。”
折赛花笑嫣如花,柔声道:“夫君,你说什么?”
杨继业闪到了韩枫背后:“那个,天很蓝。赛花,我帮你戴跳索好不?”
韩枫暗挑大指,是个真男人,揩油机会抓的不错。
众人过够了瘾去野餐时,荆南和方飞却拽着疾风和闪电拖向了山崖边,疾风和闪电惊恐万分的被套上了弹索。看了看山崖下,一阵头晕目弦。它们两个简直要疯了,韩枫刚才朝它们坏坏一笑,令狼惴惴不安,可是…
主人实在是太无良了,竟然要飞狼玩啊!
它们转身朝着荆南和方飞不停的咆哮,荆南和方飞哪里会理睬他它们,一人一脚,疾风和闪电惨叫着扑出了悬崖,嗷呜!悲鸣声回荡在了山谷间。
山林里的生灵闻声纷纷逃远,疾风和闪电在空中上下沉浮,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好奇的四下张望,体验着这份新奇。
忽然,有一只苍鹰凌空俯冲而下,向他们扑了过来。疾风和闪电忽然四目通红,两道红光朝射向了苍鹰,苍鹰怪叫着栽下了长空,一头撞向上了绝壁,羽毛四溅,接着径直坠落了下去。
这一切,荆南和方飞当然没有发现。
年轻人的世界总是充满了欢乐。
众人在草地上野餐时,韩枫顺便问起了李业的近况。刘承祐撇撇嘴道:“好些了。你说我小舅吧,平时玩耍时鸡飞狗跳的神气个不行,只是跳下山崖而已嘛,就吓得魂飞魄散,真是令人大失所望。”
杨继业心有余悸道:“刚玩时是很恐怖,那可是跳崖啊!”
韩枫笑道:“这是勇敢者的游戏,承祐,你是勇敢者!勇敢者需要犒劳,走,我们去吃火锅。”
众人吃得大汗淋漓,因为韩枫带来了火锅。
说是火锅,锅里面却是一只鸡。滚沸的汤水中,整鸡嫩黄,香气四溢。
草地上有个折叠小桌,几人围坐在胡凳上。碗里是红色的碎末。韩枫净手后,取来一碗小青桔,逐一为众人将汁水挤入碗中。
六月流火,众人吃得满头大汗。
折赛花吃得眉花眼笑:“佳妹妹,你这夫君这是妙手,这鸡皮薄骨酥,肉质香甜嫩滑,真是百吃不厌。而且,这酱汁酸酸辣辣的,真是爽快。辣椒我知道,早已风靡晋阳城,就只是这酸果是什么?竟然如此酸而清香。”
郭佳哪里知道,一扭头:“夫君你来说。”
韩枫笑道:“这青柠可是好东西,酸香伴着清香,别有不同。这是我第二楼委托朋友在岭南采购来的。”
杨继业叹道:“太奢华了,竟然数千里迢迢,只是为了口腹之欲。”
韩枫正色道:“继业兄的仁心令人佩服。但是,你的观点小弟却不敢苟同。如果是皇上和权贵为了奢享而空耗民力自是不当,因为他们没有付钱。可是,第二楼是花钱采购的,众食客也是花钱享用的,这里面却是好处不小。”
杨继业来了兴趣:“那你说说,好处何在?”
韩枫掐指算来:“我们去岭南采购,那些果农和商贩就赚到了钱,用海船、江船和陆路联程运来,那些船主、船工和车夫也赚到了钱。而第二楼有了独特的风味,富人肯掏钱来享受,我和第二楼的员工自然也赚到了钱。这些人要消费吧,那就有更多的人赚到了钱,生生不息,你说这是否是好事?”
杨继业想了想,挠挠头:“有理是有理,太绕了,还是打仗痛快些。”
韩枫笑道:“百货流通,商贸发展,百姓和朝廷都富裕了,就能打造更多的神兵利器,就能打更多胜仗。你可不要说你不需要我太行坊的武器。”
杨继业一怔:“那自然是需要,谁不想要那些神兵利器?你是说,适当的奢华可以促进民生,最终还是对阵战有利?不错,打仗就是打钱粮。”
韩枫挑起大指:“刘兄目光深远,打仗就打钱粮,再加上技术。”
刘承祐撇撇嘴道:“你说说你们,吃的饭也得扯些公事,不烦吗?韩枫,这鸡叫什么,怎的如此嫩滑爽口?”
韩枫道:“这叫文昌鸡,可是大有学问,是从小经过阉割的公鸡,俗称“太监鸡”。生长中毛羽渐疏,异常细润肥嫩,所以吃来才如此爽滑。”
刘承祐大赞道:“你真会玩,可是,阉割了公鸡,那些母鸡咋办?”
郭佳和折赛花脸上腾起了红云,只好低头不语。
‘这小子太没品了,竟然当着女眷大谈公母。’韩枫咳嗽了一声:“此文昌鸡在夏日炎炎时吃来最是痛快,因为一身透汗之后,人就会浑身百窍畅通。不信,有诗为证。
赤日如火烧,
滚汤在正午。
痛吃文昌鸡,
汗透方消暑。”
郭佳赞道:“夫君厉害,吃个鸡也能拽文。”
韩枫脸上一僵,叹道:“我本才子,不巧一入军中误终生。”
‘切!’刘承祐竖起了中指,“韩枫,你这家伙也太拽了些。”
众人回程时,韩枫邀请刘继(杨)业和折赛花夫妇同乘四轮轿车,李承佑不干了,问道:“你们乘车,那我呢?”
韩枫一摆手:“承祐,此车两排座位,你看合适吗?再说,刘节度那有一辆,难道你没有座过?”
刘承祐一把将车夫拽了下来,跐溜蹬了上去,一勒缰绳,马儿嘶鸣一声。他潇洒道:“几位请上车,让你们欣赏下本少爷的驾车本领。”
‘真是个玩主!’几人慨叹着蹬车。
杨继业夫妇大为惊叹四轮轿车的诸般极尽巧思,走在路上颠簸不显,座位软软的有弹性,还异常的轻快。韩枫细细的解释了,折赛花大为叹服。
除了重重机巧外,韩枫帮他们一一系上了安全带。那个安全带很是精巧,从车厢侧面一拉,越过了胸口,插入靠背中间的一个机括就好了。而且,一压一扳,就又松开,神了。
马车粼粼,东向而去。
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这时的轿厢车,比后世的布加迪威龙还要拉风。而且,车顶竟卧着两只巨狼在伸头探脑,红舌吞吐,獠牙惨厉。
行人纷纷狂呼着逃远。
车中,韩枫叹了口气:“刘兄,有一种论调说千年以降,两轮马车用的挺好,何必用这四轮车?呵呵!真是抱残守缺。是,如果没有这钢板弹簧、轴承、大梁这些部件,四轮车未必如两轮车的好用。可是,当我们解决了这些问题后,载重量就成倍的增加。而且,钢板簧和轴承还可以应用到其他领域。可见,人心守旧,我格物科学要发展,还是要克服很多的困难啊。”
杨继业点头:“披荆斩棘,探索者总是孤独。不过,当坚持结出了硕果,你的同路者就会越来越多,比如,现在可以加上个我。”
哇靠,深刻啊!韩枫侧目望去时,折赛花看着爱郎的眼中有光。
“杨兄言辞华瞻,小弟佩服!”说着,韩枫从旁边的抽屉中取出一瓶罐头,开启后给每人盛了一小碗,笑道:“刘兄和折姐姐尝尝,这是荔枝罐头。和方才的青柠一样,都采用了我第二楼的密封技术,可以年余不腐。如此,南北方的很多特产就可以流通了。”
折赛花大惊道:“竟然可以年余不腐吗?那不是对军旅大有用途?咦,这荔枝如此香甜,难怪杨贵妃都喜欢,现在我们竟也吃到了。”
前面驾车的刘承祐扭身大叫:“韩枫,你小子太不仗义了,你们竟然独自偷吃东西,快点的,给我也来上一碗。”
韩枫大惊道:“且小心驾车!”
话音未落,马车的轮子压上了路上的一块碎石,高速中的马车倾侧了起来,接着轰然倒去,两匹挽马被带着栽倒在地。还好,它们的挽绳是柔性的连接,车身偏过,它们没有被轿厢碾压过,只是被拖着一路翻滚。
韩枫几个身体侧旋,被安全带护住,没有受伤。亲兵们上前手忙脚乱的将轿厢扶正,韩枫几个解开安全带时,下车却不见了刘承祐,四处看去。
只见路旁的一丛蒿草里,刘承祐正大头朝下,双腿在空中胡乱的踢蹬着,哇哇怪叫着救命。
韩枫使了个眼色,马夫翻鞍落马,爬上驾驶位,众人悄然而去。
此时,夕阳落山,红霞满天。
马车粼粼,刘承祐哇哇怪叫,头上乱草未除,催打着战马狂追不舍,衣决飘飘,和一众护卫在古道上疾驰着。
刘承祐义愤填膺:“哇呀呀!韩枫,你小子竟敢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