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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延州太行坊

舍车乘马,韩枫渡过黄河径直西去。

六十里后到了宜川,次日转而北上,两百里后来到了延州。

一路上,满目是黄色、黄色、还是黄色。高原上千沟万壑,平均沟谷的密度达到3至5千米每平方公里。这些沟壑的深度一般下切50至100米,有的区域甚至超过150米。

高原的表面被沟壑分隔开,支离破碎。

在东亚的腹地,北起内长城,南至秦岭,东缘太行山,西抵河西走廊的门户乌鞘岭,纵横千里,一派空旷辽远,触目是惊心的苍黄。

亿万斯年,谁能说清从哪一刻起,不知疲倦的西风不分季节,不舍昼夜,带来了层层黄土?塔克拉码干,古尔班通古特,巴丹吉林,乌兰布合……还有,腾格里。这些神秘的荒漠,被那股精血旺盛到近乎粗野的雄风卷扬而起,向秦岭北麓的盆地倾压过来。

漫空里都是黄色的粉尘,纷纷扬扬,飘飘洒洒。盆地不见了,凹陷的大地上隆起了一丘黄土。黄土层越积越厚,越堆越高。积成峁,堆成梁,又堆积成一大片一大片的塬。

这就是高原,黄土高原。

极目处,四野八荒惟有苍黄,满目尽是苍黄、苍黄、还是苍黄!

连那条从巴颜喀拉的山岩间夺路而来的大河,也暴烈地流泻着一川黏稠的黄色,在这片黄色的大地,孕育了黄皮肤的我们!

独特的地貌特征使得黄土高原上,人们之间的来往十分不便,站在沟壑两端的情侣无法呢喃,这也催生了高亢的民歌-信天游,艰难的跋涉在一个又一个土塬,不时有鲜艳的衣裳和红红的脸蛋,传来少女的欢笑声和高亢的歌声。

天地苍黄间,令人豪气顿生。高亢的女声令人血脉沸腾,韩枫食指大动,取出吉它,拨弄几下,扯着嗓子声嘶力竭的尽情高歌起来: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

往前走,莫回呀头!

通天的大路,

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呀!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

往前走,莫回呀头!

路上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纷纷侧目,虽然摄于战马赳赳不敢近前,却在不远处回首张望着不肯远离,手臂挥舞间,有红头巾在风中飘扬。

麻衣道和陈抟在马上相视一眼,陈抟捋须微笑,麻衣道有些疑惑,“希夷,这小子不是我河南老乡吗?怎的竟会唱着这山曲?还有,那个乐器老衲我从未见道过,凭的是奇怪。”

陈抟笑道:“这小子的乐音造诣颇深,这个乐器叫吉它,乃是他自创的。音色别有不同,那小子说这是格物声学原理,因为那个葫芦形将琴腔分成了两个部分,互相激荡,琴腔的共鸣复杂了很多,所以音色优美、透彻而浑厚。”

麻衣道点点头,若有所思:“这小子的一切都是无缘而起。”

陈抟点点头:“所以我才与他一直相伴。”

二人说话间,郭佳看着远处飘扬的红头巾,酸意涌上。催马上前,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凌空跳上了韩枫的马背,双手环抱住韩枫的腰,将螓首轻轻靠在韩枫的肩膀上,韩枫心中一热,唱得愈发卖力。

在旁边荆南和方飞羡慕的目光中,微不可查,郭佳悄悄掐了一下。

韩枫正自舒服,因为后面有馨香,还有柔软。突然剧痛袭来,他闷哼一声,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兀自强笑道:“妹妹,哥哥在走,没有回头。”

郭佳嗔道:“夫君,那些闺女漂亮不?”

韩枫一愣道:“凭的漂亮,你看那小脸红扑扑的如熟透的苹果,多么的诱人。”郭佳面上一僵,一咬牙。韩枫腰部疼痛骤然加剧,倒抽一口凉气,急速道:“虽然诱人,却不及我媳妇花容月貌之万一。”

郭佳手指松开,娇笑道:“油嘴滑舌,好啦,你接着唱吧。”

韩枫心有余悸,换了歌继续声嘶力竭: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大风从坡上刮过

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

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

唱唱闹闹间,众人到了延州城。

韩枫和陈抟、麻衣道拜会了彰武军节度使周密。

见到了陈抟和麻衣道,周密大喜。两位仙长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居然联袂光临,这可是天大的荣幸。立刻设宴款待,席间自是谈笑风生,好不融洽。麻衣道当场给周密相了一面,上上大吉,周大人财星高照,此生富贵难言。

周密大喜却慨叹道:“延州土地贫瘠,五谷艰难,难啊!”

韩枫心中一笑,‘匪过如梳,兵过如筛,官坐如蝗,还不是刮地皮?’

酒酣耳热后,韩枫亮明了来意。

朝廷敕令下,延安的石脂水粗制后已被大量的运去相州。韩枫则与周密开诚布公,运去相州提炼效率太低,他此行目的是开设延州太行炼油坊,除了缴税以外,他私下给周密股份两成。

周密大喜,义正言辞道:“守土人人有责,没说的,税全免了。”

经议,厂址韩枫选在了延水入黄河口的一处岸边,由于不是耕地,直接圈占即可,此处附近有个小煤矿,一切都很方便。

也不方便,轻油成品要走水路百里,要在壶口前卸下陆运,然后再在壶口下游数里处渡口重新装船,才可通达天下。

周密担心道:“安阳伯,那壶口处不可通航,先要卸船陆运,再转水运。虽然也不曾断了转运,可是却少的可怜,不一定如陆路方便。”

韩枫肃然道:“这正是我和大人要商量的,我打算在壶口建个转运站,可以数倍提升转运效率。哦,除了练油坊之外,同时面向民间,收取运费。如果大人同意,我们马上着手进行。启用之日,务必请周大人一观。”

周密大为惊讶:“数倍,你竟有如此妙法?”

韩枫叹道:“能够解决,只是技术很复杂,投入很多。收回成本的周期很长,我需要州府特许专营才能实施。”

周密沉吟良久:“多少年?”

韩枫道:“五十年,五十年后我们再与州府重新谈续约。大人,现在壶口也没什么转运,有了就是无中生有。而且,我们按运费的一成交税,相当于例如的五成,如此州府还可多一块进项。并且,转运可以兴盛贸易,周大人想想,千万客商往来,总要在延州人吃马嚼吧?大人不就又多了一块财源?”

周密手指掐算,片刻后一拍桌案:“如此甚好,就这样说定了。安阳伯,你不仅是军中奇才,也是陶朱公再世,周某佩服!”

目送韩枫离去,周密慨叹,麻衣神相太灵了!

回去的路上,韩枫言笑殷殷,马屁连珠,谀词潮涌。麻衣道的脸色愈发的红润,不停颔首,这小子的马屁真是清新脱俗。

夜色深沉,月光洒下小院。

金钱花和白兰花开的正浓,淡淡的幽香传来,为夏夜增添了几分静谧。如果只有画面,确实静谧温馨。可惜,知了在树上聒噪不停。

月光晦暗,小院中人影绰绰。

韩枫、荆南、方飞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荆南纵身而起,粘来一只秋蝉,送入口中嚼几下,汁水淋漓。好恶心,方飞悄然踱远几步。

“高蝉多远韵,茂树有余音。”韩枫轻淫道。

荆南立刻拍了一记:“好湿!”

天气越热,蝉聒噪的越热烈,精力旺盛,无止无衰竭。似乎这个世界少了它们,一切就会陷入毫无生机可言的“死海荒漠”。

心情烦躁,自然听到的是一片乱七八糟、无休无止的嘶鸣。仔细聆听,那声音却有丰富的节奏变化。时而平静,象洒满阳光的海面,宽广恬舒;时而又如汹涌的波涛,一浪接着一浪涌来。在一个音潮之后,下一个音潮还未升起来之前,总会有一声、两声的高音突然响起。

方飞咕哝了句:“烦死了,难得你竟这般闲情。”

韩枫傲骄道:“俗人一枚,初唐名臣虞世南有一首咏蝉诗: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酸!”方飞竖起了中指,荆南悄声道:“湿人,可以行动了。”

韩枫呼哨一声,疾风和闪电夺门而出,朝着馆驿门外的几个延州护卫扑去,护卫们心胆俱裂,四散奔逃。韩枫三人趁机消失在了在长街尽头。

一刻钟后,三人来到了一处宅院。

两名黑冰道:‘少爷,就是这里了,此刻,高少爷应当正在书房。’

方飞紧跑几步,忽的飞身而起,双手扒住了墙头。继而腰一用力,身体腾起,轻轻落上了墙头。荆南脚尖轻点,双腿诡异般的交替前冲,左脚蹬上了院墙,身体升起,继而右脚再一点,径直升空,轻轻落在了墙头。

两位黑冰惊呼道:“竟是梯云纵?”

韩枫蹬蹬跑了几步,左脚蹬墙微起,右脚再度蹬踏时,却脚尖一痛,缀落了下来。两位黑冰早就双手互握,双臂如兜将他抱住,一沉,接着用力上抛,韩枫飞了上去,在半空中手舞足蹈。乐极生悲,两位用力过猛,韩枫竟然飘过了院墙,四肢在空中胡乱挥舞,接着怦然坠地,摔了一个大屁墩儿。韩枫龇牙咧嘴,欲哭无泪,荆南忍住笑,连忙上前帮他拂去尘土。

几人潜踪穿过几重庭院,来到一间灯火通明的屋外。

黑冰正欲叩门,一个男声响起:“夜浓,月明风轻,有远客悄至不亦乐乎?某已备下清茶几盏,远客自请入门。”

门扉被推开,韩枫哈哈一笑,径直入内。

荆南和方飞在门外警戒。两位黑冰入内站在韩枫背后。他们笔直如松,双手背在后面,目光直视前方,派头十足。

屋中,一位翩翩佳公子正笑吟吟的坐在八仙桌旁,月白色的儒杉,天庭饱满,目如朗星,气质出尘。

韩枫也不客气,径直走到桌前,斟上两杯茶,推给那人一杯,道声请用。然后坐下翘起二郎腿,端起一杯轻轻嘘了嘘,细品一口,轻声道:“明前条索,一芽两叶,汤色黄亮,细润生甘,韩氏商社出品,好茶!”

那公子一愣,抱拳道:“小弟高允权,不知兄台贵姓高名?为何对茶道竟然这般专精,难道,你是贩茶为生?”

韩枫一笑:“韩枫,字德华,彰德军都指挥使。至于这茶,是我韩氏茶坊所制,这绿茶天下仅此一家,我怎会认不得?”

高允权叹道:“有人求名,有人求利,韩兄深夜而来求的是什么?”

韩枫淡淡道:“麻烦!”

高允权摇头叹道:“你不该来。”

韩枫淡淡道:“我已经来了。”

高允权叹道:“你毕竟还是来了。”

韩枫一笑:“我毕竟还是来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

仿佛泥塑木雕的两人,对峙着,灯烛摇曳,滴下了红泪。

高允权最终打破了沉默:“你究竟来干什么?”

韩枫一字一顿:“友情!”

高允权沉吟少顷,缓缓道:“你我素昧平生,何来的友情?”

韩枫不带一丝犹豫:“现在就有了!”

高允权疑惑道:“为什么?”

韩枫正色道:“为了制约、抗衡党项拓跋部,定难军李彝殷。”

高允权疑惑道:“为什么是我?”高允权疑惑道。

韩枫笑道:“因为你是前彰武、保大两路节度使高万兴之子,这个理由够吗?”

高允权叹道:“不是有节度使周大人吗?”

韩枫摇摇头,笑道:“呵呵,根基太浅,不是枚好棋子,好棋子要能够扎根,比如府谷折家。”

高允权讶异道:“你竟与折家军合作了?可是,你就那么肯定我愿意成为你的棋子?”

韩枫笑道:“不是我的棋子,而是我汉人的棋子。世事如棋局,大局套小局,谁敢说自己不是棋子呢?能够成为棋子是一种幸运。”

高允权沉默良久,开口道:“棋子作价几何?”

韩枫笑道:“太行延州炼油坊一成的股份。哦,如果今后你上了位,就会变成两成。还有,你可以帮着从盐州那边收些硝石,价格另议。”

高允权拍了拍手,屏风后闯出来一队家将,弩弓张开,对着韩枫三人。

高允权大笑:“韩枫,如果我说要留下你呢?”

两位黑冰大惊,欲备抽刀,却看见韩枫在摆手示意,停了下来。

韩枫起身笑道:“高兄,夜未央,内子还在等我,她好凶悍,小弟回去晚了可就要受罪了。告辞,不送,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韩枫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屋中,高允权若有所思,喃喃道:“棋子!”

忽然,高允权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不好。噗通!噗通!众家将纷纷栽倒。

外面传来大笑声:“高兄,来而不往非礼也,方才那是闷香,小小手段,不成敬意,敬请笑纳!”

夜色中,韩枫等迅速攀上墙头,消失在了月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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