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知远奇道:“韩枫,那个吊臂是什么?怎的竟能够这般轻松的吊起木箱,而那木箱又是什么,竟如此快捷?”
韩枫回道:“哦!那是吊臂,因为采用了滑轮组,可以将力度放大数倍,十数倍,所以工人才能如此轻松拽起。而且,由于有棘轮,可以防止滑落,这个棘轮也用在了床弩上,所以两三人就能轻松操作。至于那个木箱,叫集装箱,是根据普通四轮马车的尺寸相合,正好每车数箱。如此,尺寸标准化了就能将陆运和船运统一,省去了中间过程的繁琐装卸,效率自然大为提升。”
冯道连连点头:“皇上,这集装箱和吊车对转运作用巨大,需大力推广。”
石重贵点头:“太尉,此事就由你督办。”
冯道大喜,眼中异彩连连。
前不久,有人上书弹劾他,说他身为首相,办事模棱两可,什么事都不拿主意,是和平时期的好宰相,现在是艰难之际,比如让参禅僧人去飞鹰搏兔,非其所擅长。”七月初三,石重贵任他为匡国节度使,仍兼侍中。冯道对弹劾不以为然,开神马玩笑,时逢乱世,模棱两可是老夫的保命法门。
他正拖着不愿出京,现在可真是天遂人愿啊。
不一会,船上的货物卸空,稍稍离岸,接着径直驶向龙门架下的水槽。战船停稳后,龙门架上一边的道道长索垂下,没入了水中,那绳索两两一组,每组的中部连接成扁宽的绳网。十几名穿着犊鼻短裤的大汉潜入水底,不一会从另一侧冒出头来,将带有铁钩的绳头甩给岸上的人。岸上的壮汉接过,将挂钩勾上另一侧垂下短索的铁环中。接着,两边的壮汉,喊着号子用力拉动滑轮另一侧的长索。
奇迹发生了,数十吨重的战船徐徐升起,慢慢升到了空中停下。
壮汉们又拉动系在钢横梁上的绳索,战船水平徐徐移动了起来。不多时,来到了一溜拖车的上空。
壮汉们重新拉起了滑轮下的长索,弓步待发。龙门吊顶上马道处的十几个大汉来到了滑轮组的前面。班头高呼:“放棘轮!”
棘轮放开,战船慢慢落下,坐在了轨道拖车组上。大汉们纷纷爬上,用绳索将船固定在拖车组上。
前面是四排六列二十四匹挽马。号令之下,拖车徐徐启动,战船开始缓缓而行,径直朝着东北驶去,在山根处,战船竟慢慢弯转了方向,接着继续北行,速度渐渐的加快。
没有欢呼声,现场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移动的战船,说不出一句话来。之前,也不是没有过陆路行舟,可那船没有这么大,这可是一千余料的战船啊!而且,那是需要在地下铺设滚木,前后需要多少纤夫啊!
现在,竟然二刻钟不到,战船就这样上车走了?
突然,石重贵抢过一匹战马,向着战船的方向奔去。护卫大惊,紧紧跟上。刘知远等也跨上战马,紧紧跟上。远处的群众也开始奔跑了起来,前面的护卫不断缓缓退后,控制着人群的前进速度。
黄河的对岸站满了人群,随着移动的战船奔跑着。
黄河西岸的山头上,高允权举着千里眼看着这一切,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攥紧了双拳,发誓道:“周密,总有一天,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石重贵和韩枫并辔奔跑在战船旁,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石重贵感觉到旁边的山崖在不断的后退着,山风烈烈,他的心头火热。这真是太好玩了,啊不,真是太神奇了。
石重贵跑到了前面,叫停了战船。
接着,在护卫们高举下,他爬上了战船,韩枫大惊道,“皇上,快下来。那船万一倒下,小子可担待不起啊!”
这时,冯道等赶到了,众人伏身下拜:“皇上,龙体保重,不可轻易涉险啊。”
石重贵百般坚持,众臣坚决跪地不起。最后冯道颤抖着双唇:“如果皇上一意孤行,就从老臣的身上压过去吧。”
说着蹒跚向前,来到挽马前的过道中间,仰天躺倒在轨道上。
天很蓝,白云悠悠。
韩枫心里钦佩,这老家伙,真是会演戏。这么多人,谁能看着你被压过去啊,何不找个没人的时候?
石重贵无奈下船,众护卫拿来了梯子。石重贵却呼啸一声,他的宝马凑上前来。石重贵哈哈一笑,掖起龙袍,双臂扬起,一个大鹏展翅,从空中落下。姿势优美,衣袂飘飘,正好落在了马上。
众人齐声喝彩,“皇上好俊的身手。”
突然,战马一个趔趄,原来是蹄子卡在了轨道槽中。石重贵仰天凌空,直朝地上砸去,众人大惊,郭威飞身扑上,接住了石重贵。噗通,郭威接着摔到,石重贵重重的压在了他的腹部。
郭威痛不欲生,皇上原来是个胖子。
不多时,战船越过了龙漕,来到了北侧的码头。经过了龙门架,战船稳稳的落入了水中。众人一片欢呼,响彻了深谷,欢呼声在深谷中回荡着,久久不能平静下来。黄河对岸,人群纷纷跨过岩石上的溪水,也在纵情欢呼着。
欢呼声似乎压过了瀑布如雷的轰鸣。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团火在燃烧。从此,天堑真的变成了通途。大量货物就可以顺着黄河上溯,去向遥远的金城县。在那里,可以和青塘人和西域人大量贸易,丝绸之路将重启荣光。
而且,战船可以溯黄河而上,不再有那些山脉和大漠的阻挡。源源不断的大军和物资就可以到达夏州、府州、河曲、九原、灵州、金城。金城附近就是凉州,那时强汉冠军侯霍去病打开河西走廊的咽喉。
中原对这些地方的控制力度将成倍的增加。
中原的马军虽然逊色于北边的游牧民族,但说起水战,虽然中原不如江南,但是要碾压他们,还真不是个事儿。
石重贵激动不已,当即下旨:“太尉,你来拟旨,韩枫疏通天堑,可谓是立了不世之功,擢升安阳侯,世袭罔替,钦此!”
这次,没有朝臣阻拦,因为也没有什么朝臣。
石重贵微服出行,朝臣也只有一个冯道。冯道本来有些想法,不过,这天堑通途的意义实在是太大了。不说西域,汉家对河套地区的掌控将大为增强。而且,他刚刚受了弹劾,正风雨飘摇中。再说,和皇上对着干,那不是生存之道。
典礼完美落幕,码头正式投入使用。
货船纷纷靠岸,卸货。在上游可以租船联程转运,也有财大气粗者,要体验一番汉地行舟的神奇,反正做完生意还可以回来。费用虽然昂贵些,但船上都是贵重货物,如果运去金城,那可就发达了。真不差这点钱。
工匠连夜打造集装箱,因为客人订购的太多。
众人陪着石重贵回转第二楼,石重贵对第二楼闻名已久,这回怎可放过?
韩枫走在后面,因为石重贵和刘知远这对冤家,好不容易见了面,石重贵自然不会放弃这个良机,正和刘知远边走边谈。
折德扆陪着父亲折从阮凑了过来,寒暄几句后。折德扆试探道:“安阳侯,你们还有没有战船,我府州可以订购些吗?”
韩枫眼珠一转:“请把吗字去掉,我彰德军舰队全来了,15艘车船战舰,可以匀给你们五艘,不过嘛,每艘价值一万贯。”
折德扆倒吸一口凉气:“太狠了些吧,从汴梁船厂订购,不过三千贯。”
韩枫晒道:“那是裸船好不?我们的战舰经过了大量的改装。单说这船帆,面积比普通船帆大得多,在甲板上就可以调节方向。前面还有个小球帆,同等风力下,比原船速度快了近一倍。里面的桨轮驱动,我们采用的最新的传动方式,也要快的多。还有甲板上奉送的两具大型床弩,加上旋风炮二十门,每船我再奉送你火油弹四百枚。这全是独一无二的黑科技,契丹人今年就是在这上面吃了大亏。如果不是咱们投缘,我肯定是不会卖的。你说,如此神兵利器,不值万贯吗?”
五万贯,对于府州真是一笔大数目,折德扆犹豫不决。
折从阮慨叹一声,儿子还是需要历练,这是钱的事情吗?有了这五艘战舰,就可以北上河曲打击契丹人,也可以水流而下,转去无定河威慑死敌拓跋部。再说,就可以溯黄河西去,去金城县和青塘人,凉州嗢莫、甘州回鹘和沙洲归义军做生意。有了生意还愁钱吗,这是五万贯的事吗?
折从阮道:“安阳侯,就这样办。但是我们没有这么多钱,两万贯,再加上五百匹战马如何?”
韩枫大喜,二人空中击掌:“约成!”
酒宴摆开,石重贵吃得眉花眼笑。实在是太好吃了,这天下无双更是名不虚传。喝的兴起时,石重贵竟然要改封韩枫为安阳公。冯道一口酒喷了出来,差点没有呛死,连连咳嗽示意。韩枫坚决婉辞,开什么玩笑?自己还这般年少,如果真的封了公,那朝臣还不把自己喷死。
而且,这会让干爹情何以堪啊。再说,如果因为庖厨之事被封了公,那自己的幸臣之名就会响彻华夏,成为历史的笑料。
从哪个方面来说,皇上真是不靠谱。
其实,石重贵也是冤枉。因为方才韩枫私下塞给他一张飞钱。那小子说了,这半年以来,水冶坊的技术大为进步,朝廷的订单也如雪片。结余了不少,按照之前的约定,应当分给皇上五万贯。
突然有了五万贯私房钱,石重贵大喜,这样的臣子不提拔,心中真是过意不去,难道要提拔桑维翰那个老家伙?
夜色降临,码头上兀自灯火不息,工人们还在紧张的忙碌着。
河边,高冲和红云等搬来了数十个大号纸箱,依次在地上放好。红云走上来,安排大家退后,然后俯身点燃药捻,转身就跑。只见黑暗中一串火星闪过,继而没入纸箱,周围一暗。
只听到‘砰’的一声,一道流星窜上了夜空,紧接着天空中爆出一个火球,耳中传来隆隆的闷雷声。
火球迅速向周边扩散,绽放出一朵绚丽异常的花火,流光溢彩。花朵继续扩散着,火星飞溅向四周,逐渐稀疏着黯淡了下去。未待花朵消尽,紧接着又是一声闷雷,天空中绽放起另一朵花火。
隆隆的雷声响彻了夜空,夜空变成了花火的海洋。
花朵不断在变幻着形状和颜色,有的像天女散花,有的像缤纷的雨伞,有的像是蒲公英。银色的、黄色的、红色的、绿色的、蓝色的不断在变换,似天空中翩翩舞起的彩蝶。
烟花在夜空中明灭,映衬着众人的脸庞在明灭中。
震惊!迷惑!欢喜!恐惧!
郭佳倚着韩枫,沉迷于这份灿烂!
灿烂的花火映照在天空,串串的闷雷炸响在山谷。
‘为何旱日打雷?’
众商家和军卒们惊的目瞪口呆,看着漫天的花火照亮着夜空。那花火是如此的瑰丽,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的奇景。渐渐地河畔聚满了人群,仰头沉醉在这满天的绚烂之中。
趁着间歇,韩枫悄悄对郭佳说:“佳儿,皇上给了一本神奇的册子,里面有九九八十一道姿势,不如我们晚上研究一下,一一解锁。”
郭佳疑惑,皇上送了什么,为何要一道研读?
忽然,她满脸绯红:“想死啊,你这色胚!”说着抓住韩枫的胳膊,转身一个背摔。韩枫腾空而起,转过了一百八十度。
疾风和闪电迅速扑上,韩枫砸在了它们的身上。二狼龇牙咧嘴,郭佳过来指着它们两个的头:“臭疾风、臭闪电,你们耽误了本姑娘一展风采,用你们献殷勤吗?本姑娘不会抱住夫君吗?”
疾风和闪电捂住了狼脸,双爪微微张开了一条缝隙。
透过缝隙,有提溜乱转的幽幽绿光。